花厅之内,死寂无声。王允瘫坐在席上,面色灰败,冷汗浸透了内衫。他最大的秘密、最自诩精妙的计策,竟被吕布一眼看穿,并斥为卑劣!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他,让他一时方寸大乱。
貂蝉怔在原地,望着吕布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心中波澜万丈。那些话语,如同利刃劈开了她身不由己的囚笼,又如同暖流,让她冰封的心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触动。原来,在这世上,竟还有人认为她不该承受这些。
吕布转过身,不再看失魂落魄的王允,目光落在貂蝉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地不宜久留。司徒大人心神激荡,需好生休息。貂蝉姑娘,随我走吧。”
“走?”貂蝉下意识地重复,茫然地看向王允,又看向吕布。她能走去哪里?
王允猛地惊醒,挣扎着想要开口:“温侯!不可!此计……”
“此计已废!”吕布打断他,声音冷硬,“司徒还想将她送入虎口不成?还是觉得,布会坐视此事发生?”
王允语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吕布,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轻易用美色和言语操控的武夫了。
吕布不再理会他,对貂蝉道:“姑娘放心,布并非董卓。带你离开,是不愿你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我府中虽非仙境,却可保你平安,无人可强迫你做不愿之事。”
他的话语直接而坦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貂蝉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董卓般的淫邪,也没有王允般的算计,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她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温侯!”王允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若无此计,如何除董?国贼……”
“除董之事,我自有计较。”吕布再次打断,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但绝非以此等方式,牺牲一女子清白与性命!司徒若还有几分汉臣之心,便收起这等心思,静待时机。或许……届时还需司徒从中配合。”
他这话半是警告,半是留下一个模糊的合作可能,让王允不至于彻底绝望而狗急跳墙。
王允闻言,果然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颓然垂首,不再言语。他知道,今日已一败涂地,主动权已完全落入吕布手中。
吕布不再耽搁,对貂蝉示意了一下,率先向厅外走去。貂蝉微微迟疑,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义父,终是轻咬下唇,迈步跟上了吕布。
王府仆从见吕布带着貂蝉出来,皆面露惊疑,却无一人敢阻拦这位权倾朝野的温侯。
出了王府,登上马车,一路无话。直至回到温侯府邸。
府中灯火通明,却比王府多了几分武人的简练和肃穆。吕布带着貂蝉径直入内,早有下人通报,正妻严氏已带着女儿吕玲绮在前厅等候。
严氏容貌端庄,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见到吕布带着一位绝色女子回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上前行礼:“夫君。”她身边的吕玲绮约莫七岁,粉雕玉琢,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父亲和那位从未见过的漂亮姐姐。
吕布对严氏点点头,语气平和:“夫人,这位是貂蝉姑娘。今日起,她便暂居府中。你安排一处清净院落,拨几个可靠的下人好生伺候,一应用度皆不可缺。貂蝉姑娘是客,非是婢妾,需以礼相待,不得怠慢,亦不得让外人轻易打扰。”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严氏听,也是说给貂蝉和府中下人听,明确界定了貂蝉的地位——是受庇护的客人,而非新纳的妾室或玩物。
严氏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自然了许多。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虽不知具体缘由,但夫君既如此郑重交代,她便知道该如何做。她上前拉住貂蝉的手,温和道:“貂蝉姑娘一路辛苦,且随我来吧。我已让人收拾好了西厢的听竹苑,虽不大,却还清静。”
貂蝉感受到严氏手中的温暖和善意,又听到吕布那番维护她尊严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连忙屈膝行礼:“多谢夫人,叨扰夫人了。”
小吕玲绮也跑过来,仰着头好奇地问:“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以后就住在我家了吗?”
童言稚语,冲淡了几分尴尬气氛。貂蝉勉强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玲绮的头。
吕布看着这一幕,对严氏道:“夫人且去安顿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又看向貂蝉,语气放缓:“姑娘安心住下,不必多想。”
说罢,他转身便向书房走去。带走貂蝉,只是第一步,彻底搅乱王允的布局,并为自己争取时间和主动权。接下来,他需要依据贾诩的计策,开始更进一步的谋划。董卓的覆灭,需要一场更精密的“意外”,而非一场漏洞百出的美人局。
深宅之内,貂蝉暂时得以安顿。而更深沉的暗流,正在吕布的书房中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