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房方向渗来的腐油味裹着寒气,林野踩着大厅地面半干的油痕走到争执核心,手里那枚从老郑布包翻出的闭眼铜铃,铃身刻脸凹槽里的褐红腐油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登记台铁皮上拓出张模糊人脸——和老灰尸体旁那道未干油印的眉骨弧度、嘴角痣位,分毫不差。
“都停手。”林野将铜铃重重磕在铁皮台面上,脆响刺破“是你栽赃”“我没杀人”的吵嚷。他蹲下身,掀开盖在老灰尸体上的破布——死者后颈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刀痕边缘沾着层发亮的褐红油,用镊子刮开油层,底下露出的皮肉没有半点“脸痕对视”法则该有的灰白油蚀痕迹,“致命伤是刀伤,不是鬼的法则杀戮。这油是纯‘油鬼’腐油,没有经理那种黄红交织的制衡油,动手的不是我们这些被篡改日期的‘填脸人’,是躲在暗处的‘第九人’。”
李姐举着沾油登记单的手猛地僵住,碎花裙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油星溅在老郑裤脚,两人原本绷紧的肩膀瞬间垮了半截。“可……可布包就放在他房门口!”李姐的声音发颤,指着老郑手里那张印着她人脸油印的假登记单,“上面还有小冯的油印!不是他弄的是谁?”
老郑急得额头冒汗,伸手从怀里掏出张皱得快烂的副本任务须知,边角被油晕得发黑,其中一条用红笔圈着:“副本初始人数=明填脸数x2 + 暗饲者数x2,明填脸数固定为8”。“我昨晚在杂物间找到的!”他把纸片塞到林野手里,指尖还在抖,“之前算错了!8个明填脸人(我们几个),8个备用填脸人,剩下2个是‘暗饲者’,专门躲在暗处涂油改单!布包是他们故意放我门口栽赃的!”
苏九璃蹲下身,用镊子夹起老灰后颈伤口的一缕油垢——油垢里裹着的皮屑纹路,和厨房灶台缺口边缘的皮屑完全一致,但比经理登记单上的指纹浅了半分,且只有“油鬼”腐油的腥气,没有“脸鬼”尸油的腐臭味。“不是第九人,是第九、第十人。”她抬头看向林野,眼里带着笃定,“油垢里的皮屑有两种密度:粗皮屑含男性汗腺分泌物,细皮屑掺着女性护肤品成分,说明是一男一女两个饲者。他们没被经理篡改日期,能自由出入各房间,用毛笔蘸腐油改登记单、拓人脸印,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帮‘油鬼’提前凑齐8张填脸。”
林野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天前在203房整理鬼器时,苏九璃指尖划过《副本禁忌图鉴》,特意加重语气提醒:“副本里绝对不能主动杀人!填脸人死后会化为‘怨脸厉鬼’,执念只认凶手,就算要解决对手,也得等出副本回现实再动手。”他扫过众人:“这两个饲者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了老灰,还有昨晚死在304房的那个房客,是在给自己招厉鬼——等厉鬼成形,第一个缠上的就是他们。”
阿吉突然“啊”地叫出声,拽着林野往三楼跑:“304房我今早路过时门没锁!里面腐油味浓得呛人,我看见门缝渗出来的油里漂着张人脸皮!”众人冲到304房,推开门就被浓烈的腥腐味呛得咳嗽——床上蜷缩着具尸体,脸上的皮肤被整张揭走,露出的血肉上涂着层厚厚的褐红油,床头柜上摆着张空白登记单,单上用红油彩画着老灰的人脸,画旁歪歪扭扭写着“换一填一”。
“两张尸体,对应两个饲者。”林野盯着登记单上的油彩,突然转向人群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穿黑夹克的男人(暂称老沈)——他袖口沾着的红油彩,和登记单上的颜色、浓稠度完全一致,指甲缝里还嵌着点带血的皮屑,和304房尸体脸上残留的皮肉纹路精准吻合,“是你吧?袖口的油彩没擦干净,指甲缝里的皮屑,就是揭死者脸皮时蹭到的。”
老沈脸色骤变,猛地往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杂物箱,箱子里掉出个油乎乎的黑布包——里面装着8张空白登记单、一把带血的美工刀,还有一支狼毫毛笔,笔锋上未干的红油正往下滴,落在地上瞬间和油痕融在一起。“还有一个!”李姐突然指向楼梯转角,声音发尖,“我昨晚起夜时,看见个穿红毛衣的女人(暂称方嫂)跟他一起进了304房!她手里攥着个铁皮盒,盒缝里渗着血!”
众人顺着李姐指的方向追到一楼厨房后的杂物间,推开门就看见个穿红毛衣的女人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张血淋淋的人脸皮,正往个刻着“油鬼饲礼”的铁皮盒里塞——盒子里已经叠了三张脸皮,每张都涂着厚厚的褐红油,盒盖内侧贴着张纸条,写着“饲满八张,油鬼赐命”。
“别塞了!”苏九璃快步上前,用镊子挑开铁皮盒里一张脸皮的边缘,“这是304房死者的脸皮,边缘的油垢里有你的头发丝——你以为给油鬼喂脸皮就能躲过填脸?我跟林野说过,被杀死的填脸人会成厉鬼,你喂多少张,就会被多少只鬼缠上。等油鬼吸够了油,第一个吞的就是你这个‘饲者’。”
方嫂手里的脸皮“啪嗒”掉在油痕里,她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是油鬼逼我的!它托梦说不帮它喂够八张脸皮,就把我的油吸光,变成嵌在墙里的空脸!我不想死啊!”老沈也泄了气,靠在墙上苦笑:“我们以为杀填脸人能活,没想到是在给自己挖坟……”
林野看着两人绝望的样子,捡起地上的毛笔——笔杆刻着“饲者一号”,方嫂的铁皮盒底刻着“饲者二号”。他将毛笔扔在地上,踩灭笔锋残留的红油:“教训你们一顿没用,现在有三件事必须办:第一,把老灰和304房死者的尸体搬到大厅,洒上醒脸油,暂时压着厉鬼别成形;第二,把你们藏在别处的8张空白登记单全找出来,别让油鬼再用‘换一填一’凑数;第三,申时前必须把灶眼里的铜镜内芯填回去——经理的制衡油快撑不住了,再拖下去,油鬼会吞了你们两个饲者补填脸数,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被卷进法则失控的杀局里。”
苏九璃突然指向杂物间的通风口,那里飘出一缕淡褐红油,油里裹着张小小的人脸——是老灰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正对着老沈和方嫂的方向慢慢飘近。而大厅的方向,隐约传来登记单被风吹动的“哗啦”声,一张空白单飘到林野脚边,上面用红油彩慢慢画出张人脸——是经理的脸,眉头紧锁,眼尾处渗着丝黄红油,像是在警告:离油鬼失控,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
阿吉突然拽了拽林野的胳膊,指着杂物间墙角——那里的油痕正慢慢聚成两张人脸,一张是老灰的,一张是304房死者的,两张脸的眼睛都盯着老沈和方嫂,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是在等着厉鬼成形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