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媛的指尖刚触到工作室打印机吐出的“灵枢系统”测试报告,手机就像被烫到似的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她接起时,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往日里温和的叮嘱,而是带着哭腔的慌乱:“清媛,你快回来……你爸他……他被单位叫去谈话了,回来就说要调去市档案馆,说是闲职……”
“妈,您别急,慢慢说。”苏清媛的声音瞬间发紧,手里的报告“哗啦”一声掉在桌上。林砚刚从外面谈完芯片替代供应商的事回来,见她脸色煞白,立刻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清媛捂着听筒,眼眶泛红:“我爸被调去市档案馆了,我妈说……是被牵连了。”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他瞬间就想到了沈明哲。前天才把宏达商贸的证据交给王科长,沈明哲肯定是察觉到了威胁,转头就用官场手段报复。苏父苏建国在市发改委任综合科科长,负责过几个基建项目的审批,之前和沈明哲有过工作交集,正是最容易被“找茬”的位置。
“别慌,我陪你回去。”林砚拿起苏清媛的外套,帮她披上,又对旁边的陈默说:“工作室的事你先盯着,市一院那边的合作意向书,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陈默看着两人紧绷的神色,连忙点头:“砚哥放心,这边有我,你们赶紧去苏家看看情况。”
车往苏家所在的老小区开,一路上苏清媛都在给父亲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她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林砚,我爸会不会有事?他一辈子都在发改委踏踏实实干,从来没犯过错,怎么会突然被调去档案馆……”
“是沈明哲的报复。”林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些安定,“他知道我们在查他,不敢直接对我们动手,就找你爸的麻烦。档案馆是闲职,说明没找到实质问题,只是想恶心人,让我们知难而退。”
话虽这么说,苏清媛还是放不下心。她从小就知道父亲是个认死理的人,对工作比谁都认真,家里的书柜里摆满了他的工作笔记,每一页都写得工工整整。要是因为自己和林砚的事,让父亲受这种委屈,她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苏家楼下。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昏暗中能看到苏母站在单元门口,头发乱了,眼睛红肿着,一见他们就迎上来:“清媛,林砚,你们可来了……你爸在屋里坐着,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问都不搭腔。”
推开家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透进来的夕阳,把苏建国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搪瓷杯,杯沿都磨出了包浆——那是他刚进发改委时发的纪念品,平时宝贝得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原本挺直的背好像也驼了些。
“爸。”苏清媛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妈跟我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建国沉默了几秒,把搪瓷杯放在茶几上,杯底和玻璃面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调动。发改委最近调整岗位,我年纪也大了,去档案馆整理档案,清闲。”
“清闲?”苏清媛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爸,您上周还跟我说,要负责新城区的民生项目审批,怎么会突然调去档案馆?是不是沈明哲搞的鬼?他是不是因为我们查他,才报复您?”
苏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擦去女儿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档案馆虽然闲,但能看到很多老资料,我早就想研究研究以前的城市规划了。”
林砚看着苏建国强装出来的平静,心里不是滋味。他走到茶几旁,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是市发改委的调令,上面写着“免去苏建国同志综合科科长职务,调任市档案馆档案管理科科员”,落款日期就是今天。调令下面,还压着一份文件,是去年苏建国负责的“养老产业园前期规划”审批材料,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流程需进一步核查”的字样。
“叔叔,”林砚拿起那份材料,语气沉稳,“沈明哲是不是用这份材料做文章了?养老产业园的规划审批,当时是按正规流程走的,您提交的材料我看过,没有任何问题。”
苏建国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但眼底的落寞更浓了。苏母在旁边忍不住插话:“昨天下午,沈明哲的秘书来单位找你爸,说养老产业园的规划有‘程序瑕疵’,让他写检讨。今天一上班,就通知调职了……哪有什么程序瑕疵,就是故意找茬!”
“行了,别说了。”苏建国打断妻子,语气有些重,“官场里的事,本来就复杂。调去档案馆也挺好,不用再天天加班改方案,也能多陪陪你们。”
可他越是这么说,苏清媛心里越难受。她知道父亲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憋得慌。那些年他为了赶项目方案,经常在单位加班到后半夜,回家时眼睛都是红的;有次为了核实一个数据,跑了三个部门,中暑了还坚持把材料交上去。现在却因为别人的报复,被调去闲职,连自己热爱的工作都做不了。
“爸,这太不公平了!”苏清媛擦干眼泪,语气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沈明哲是在报复我们,我们得反击,把他做的事都捅出去,让他付出代价!”
“不行。”苏建国立刻摇头,“沈明哲在市里人脉广,你们现在手里的证据虽然能治他,但还不够实。要是现在硬碰硬,他再用别的手段报复,只会牵连更多人。我这把年纪了,调去闲职没什么,你们还年轻,工作室刚有起色,不能因为我毁了。”
“叔叔,您放心,我们不会蛮干。”林砚接过话,眼神里满是担当,“我们手里还有宏达商贸和沈明哲挪用资金的证据,王科长那边已经在核查了。等证据链完整了,就能一次性把他扳倒,到时候您的事,自然能澄清。”
苏建国看着林砚,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知道林砚是个可靠的孩子,之前工作室被查封,他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现在自己出了事,他没有退缩,反而主动承担,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林砚,”苏建国握住他的手,掌心粗糙却有力,“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沈明哲这个人,心思歹毒,你们别被他抓住把柄。至于我,真的没事,就当提前‘养老’了。”
苏清媛靠在父亲肩上,心里既愧疚又温暖。愧疚的是因为自己和林砚的事连累了父亲,温暖的是父亲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处处为他们着想。林砚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收集完证据,让沈明哲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仅是为了工作室,更是为了苏父,为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晚饭时,苏母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苏清媛和林砚爱吃的。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苏建国倒是主动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对林砚说:“林砚,来,陪我喝一杯。”
两人碰了杯,苏建国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通了,调去档案馆也不是坏事。之前总忙着工作,没好好陪你阿姨,现在正好有时间,陪她逛逛公园,看看孙子——你表哥家的孩子下个月满周岁,我还能去帮忙带带。”
苏清媛看着父亲故作轻松的样子,眼眶又热了。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父亲碗里:“爸,以后我每周都回家陪您和妈吃饭,周末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
“好,好。”苏建国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欣慰。
吃完饭,林砚帮着苏母收拾碗筷,苏清媛则陪父亲在书房说话。书房里的书架上,摆满了苏建国的工作笔记和荣誉证书,最显眼的是去年获得的“市优秀公务员”奖状,框在玻璃里,擦得一尘不染。
“爸,这些笔记您还要带去档案馆吗?”苏清媛拿起一本笔记,里面记满了项目数据和审批心得。
“不带了,放家里吧。”苏建国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旧档案,“档案馆里有很多老档案,都是以前的城市规划图,我想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给现在的规划提些建议——就算不在发改委了,也想为城市做点事。”
苏清媛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担忧渐渐消散了些。她知道父亲从来不是会被困难打倒的人,就算到了新岗位,也会发光发热。
晚上九点多,林砚和苏清媛准备离开。苏建国送他们到门口,拉住林砚的手,再次叮嘱:“一定要小心,别冲动。清媛就交给你了,我放心。”
“您放心,叔叔,我会照顾好她,也会处理好事情。”林砚郑重地点头。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夜色渐浓,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在苏清媛脸上。她靠在林砚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林砚,谢谢你今天陪我回家,还帮我爸说话。”
“我们是一起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林砚握住她的手,“你爸是个好人,不该受这种委屈。我们一定会尽快让沈明哲付出代价,让你爸的事得到澄清。”
苏清媛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林砚在身边,她就不用害怕。就算父亲被调去闲职,就算沈明哲还在报复,他们也会一起扛过去,用正义和实力,赢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车窗外,京华市的夜景依旧繁华。林砚看着前方的路,眼神坚定——沈明哲的报复,只会让他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接下来,他要加快收集证据的速度,和王科长配合,尽快把沈明哲挪用资金、打击报复的罪证提交上去,不仅要保住工作室,还要还苏父一个公道。
而苏清媛靠在他肩上,心里也默默下定决心。她要更努力地推进“灵枢系统”的合作,让工作室发展得更好,不让父亲的牺牲白费。同时,她也要帮林砚收集证据,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对抗沈明哲和盛世集团的打压。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仿佛能抵御所有风雨。属于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但他们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密地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