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入口的喧嚣像被狂风卷起的浪,修士们的争执、异兽的嘶吼、兵器碰撞的脆响缠在一起,搅得空气都燥热起来。萧炎站在人群外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纳戒上的纹路——那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只有在焦躁或紧张时才会出现。他的目光像淬了寒的箭,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掠过那些急于抢占先机的身影,直到那抹素白闯入视野,整个人瞬间定住,连呼吸都忘了续上。
是纳兰嫣然。
她站在不远处的岩石旁,素白长裙垂到脚踝,裙摆边缘绣着几簇淡紫色的花宗纹样,被风一吹,便轻轻晃出细碎的弧度,露出脚踝处那道极淡的旧疤——那是当年在云岚宗后山练剑时留下的,萧炎还记得她当时咬着唇不肯喊疼的模样。墨发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着,簪头雕着朵小巧的兰花,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头顶的阳光染成浅金色,落在她微微扬起的下颌线上,将那份清冷里藏着的柔和衬得愈发清晰。萧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猛地收紧,又骤然松开,狂喜混着思念顺着血管淌开,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肩头撞开两个扛着巨斧的壮汉也浑然不觉。身后传来的呵斥声、抱怨声像潮水般退去,世界里只剩下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纳兰嫣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清澈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震惊填满,紧接着,那抹震惊又化作滚烫的惊喜,让她原本微抿的唇轻轻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下一秒,萧炎已经张开双臂,将她稳稳地拥进怀里。
最初的瞬间,纳兰嫣然的身体还带着一丝僵硬,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但很快,她便卸下了所有防备,反手紧紧环住萧炎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那是异火的灼热、丹药的清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是他常年在外历练留下的味道。她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撞得她心口也跟着发烫。
“嫣然,终于找到你了。”萧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不住的沙哑,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发顶,“我找了你好久。”
“萧炎……”纳兰嫣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重逢的哽咽,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手臂收得更紧,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我也是……我从花宗出来时,还想着会不会在路上碰到你,没想到真的在这里遇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松开。纳兰嫣然正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了萧炎身侧,那里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淡蓝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冰纹,像是把初春的薄冰缝在了布上。她的肌肤莹白得像刚融的雪,连耳垂都泛着淡淡的粉,见纳兰嫣然望过来,立刻垂下眼帘,双手紧张地绞着裙摆,指节都微微泛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空气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礼貌:“嫣然姐姐好,我、我叫韩雪。”
萧炎下意识地往韩雪身边靠了靠,像是在给她无声的支撑,语气也放得温和:“小雪是我路上认识的,她性子腼腆,你别跟她开玩笑。”
纳兰嫣然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看得清楚,刚才韩雪抬头望萧炎时,眼底藏着的那些细碎的星光——那是少女独有的、藏不住的温柔,像落在湖面的月光,轻轻晃着,却又格外明亮。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的调侃:“腼腆?我怎么瞧着,小雪妹妹看你的眼神,可比‘认识’要热络多了。”
这话一出,韩雪的脸瞬间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变得滚烫。她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蚋,断断续续地解释:“嫣然姐姐……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萧炎大哥人很好……”话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了底气,手指把裙摆绞得变了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萧炎也有些尴尬,耳尖微微发烫,正想开口替韩雪解围,却被一阵尖锐的“吱吱”声猛地打断。
那声音像是无数根细针,直直刺入耳膜,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哪怕萧炎已经运转斗气护住耳膜,还是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心神都晃了晃。
“小心!”萧炎几乎是立刻将纳兰嫣然和韩雪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峡谷之上,架着一座窄窄的石桥。桥身是用深黑色的岩石砌成的,表面布满了滑腻的青苔,有些地方还裂开了细小的缝隙,看起来陈旧又危险,仿佛随时都会坍塌。而石桥两侧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盘踞着数不清的异兽——它们通体赤红,身形像成年的猫,尖牙外露,一双双金色的眼睛闪着凶光,正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人群,喉咙里不断发出“吱吱”的低吼,正是赤金鼠族!
“这里是赤金鼠族的地盘,要去天山火池,必须过这座桥。”萧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指了指那些赤金鼠,声音压得极低,“这些东西的音波是天生的杀器,能穿透普通的斗气防御。普通人要是被音波扫中,轻则心神紊乱、头晕目眩,重则经脉断裂,连丹田都可能被震碎,绝不能大意。”
纳兰嫣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石桥上不时闪过淡淡的斗气光芒。有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修士正试图过桥,他双手结印,周身裹着一层厚厚的土黄色斗气,可刚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岩壁上的赤金鼠突然齐齐发出一声嘶吼——那音波比刚才更加强烈,肉眼都能看到空气里泛起的细微波纹。那修士的斗气防护罩瞬间晃了晃,随即裂开一道缝隙,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后退,最后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纳兰嫣然蹙紧眉头,指尖凝聚起一缕淡白色的斗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这音波的威力比想象中强,我们该怎么过去?而且看这情形,后面的天山火池,恐怕不是谁都能进的吧?”
“天山火池是火属性修士的圣地。”萧炎点头,目光望向石桥尽头——那里隐约能看到一抹红色的光晕,像是火焰在燃烧,“池子里的火属性能量极其纯粹,不仅能提纯斗气,还能稳固境界,甚至能突破瓶颈,是难得的机缘。但赤金鼠族有规矩,每次只允许十个人进入火池,多一个都不行。所以我们不仅要硬抗音波过桥,还要抢那十个名额——你看周围这些人,哪个不是冲着火池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又一阵密集的音波袭来。这次的音波比之前更加强烈,空气都仿佛被震得微微颤抖,连地面都跟着晃了晃。韩雪没有防备,瞬间脸色发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底满是慌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萧炎立刻运转斗气,淡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散开,形成一道半圆形的防护罩,将纳兰嫣然和韩雪稳稳地护在其中。音波撞在防护罩上,发出“嗡嗡”的闷响,金色的光芒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破碎,连一丝音波都没漏进去。
纳兰嫣然也立刻调动火焰斗气,柔和的白光萦绕在她周身,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韩雪的后背,语气坚定又温柔:“别怕,有我和萧炎在,不会让你出事的。这石桥,我们必须过去;天山火池的机会,也绝不能错过。”
韩雪抬起头,看着身前两人挺拔的背影——萧炎的金色防护罩像一面坚固的盾,将所有危险都挡在外面;纳兰嫣然的白色斗气则像一层柔软的纱,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底的慌乱褪去,多了几分坚定。她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会努力跟上你们的,绝不拖后腿。我也能运转斗气,虽然不如你们强,但至少能护住自己。”
萧炎回头,对上纳兰嫣然和韩雪的目光——纳兰嫣然的眼底满是信任,韩雪的眼底则藏着倔强的坚持。重逢的喜悦、过桥的凶险、抢名额的压力,在此刻都化作了前行的动力。他握紧拳头,掌心的斗气微微涌动,泛着温暖的金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好,那我们就一起,闯过这赤金鼠地,去天山火池!不管前面有多少麻烦,我们都一起扛!”
风从峡谷里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三人眼中的决心。岩壁上的赤金鼠还在嘶吼,石桥依旧凶险,但此刻,他们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跨过那座桥,拿到属于他们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