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咖啡厅内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香气，混合着烤箱里甜点的焦糖暖意。
背景音乐是舒缓的爵士钢琴曲，音量恰到好处，既营造氛围，又不干扰谈话。
靠近吧台的卡座里，八幡海玲和椎名立希相对而坐。
八幡海玲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她身体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间夹着一支亮晶晶的银色搅拌勺，正以某种富有节奏感的方式轻轻敲击着杯碟边缘，发出细微的叮叮声。
“所以三角初音就这么退让了，同意让你我当罗密欧与朱丽叶，自己演龙套。”
椎名立希站在吧台内侧，正用一块纯白色的软布仔细擦拭着刚洗好的玻璃杯，头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马尾，几缕不服帖的碎发垂在颊边。
“她不敢和丰川祥子公然作对，所以我们打头阵。”
说完，把擦亮的杯子挂到头顶的杯架上，动作干脆。
八幡海铃：“虽然叫《主角舞会》，但没说不能投龙套，只要演的好照样能被大家喜欢，所以初音还是比我家立希机灵一点点。”
椎名立希：“我才不笨，她也是因为体力问题所以选龙套，这样舞会就有时间跳出更复杂优美的舞，但我觉得玖克不一定会那种。”
八幡海铃：“确实，大家都选玖克当男伴，到时候他会陪谁跳也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咖啡厅入口处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声。
一个娇小的身影晃了进来。
要乐奈打扮简单，宽松的深色外套，头发有些乱翘。
她嘴里叼着一根粉白条纹的棒棒糖，脸颊因为糖球而微微鼓起。
她那双漂亮的异色瞳——一蓝一金漫无目的地扫过店内，然后精准地锁定了吧台后的椎名立希。
她径直走过去，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手肘撑着台面，上半身前倾，异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立希，也不说话，就是盯着看。
棒棒糖的塑料棍随着她舌尖的动作，在唇边轻轻晃动。
立希擦杯子的动作彻底停了，脸上露出“终于来了”的习惯式无奈表情。
放下手中的杯子和软布，手很自然地向自己围裙下面的口袋伸去——那里通常放着她的零钱钱包。
“等等。”八幡海玲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卡座，走到了吧台旁，就站在乐奈旁边。
她伸手，按住了立希正要掏钱包的手腕。
要乐奈的视线慢悠悠地从椎名立希脸上，移到被按住的手上，然后又抬起来，看向八幡海玲的脸。
没说话，只是歪了歪头，叼着棒棒糖的嘴角似乎向下撇了撇，表示被打扰的不悦。
海玲没理会立希疑问的眼神，也没在意乐奈那点小情绪。
她松开立希的手腕，转而面向要乐奈，冰妹脸挂起一个尽量和善的表情。
“要乐奈，有个任务给你。”海玲开门见山，声音比刚才和立希说话时稍微提高了一点，确保乐奈能听清，“奖励丰厚，不是买零食这种小事。”
乐奈眨了一下眼睛，异色瞳里没什么波澜，等着下文。
“任务内容是去骚扰一个人。”海玲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尽可能多地黏着他。他去哪儿你就想办法跟到哪儿。”
在旁边听着的椎名立希眉头越皱越紧。
八幡海玲继续说，语气带着诱惑：“任务过程中，那个人会带你去三校联合圣诞活动羽丘场。他对自己的人出手相当大方，无限量的美食，热饮，甜品，圣诞限定款……随便吃，随便喝。”
乐奈听到“无限量”、“美食”、“甜品”这几个词时，那双没什么精神的异色瞳里，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了一下，但她还是没吭声。
海玲观察着她的反应，“除了你在任务过程中能享受到的一切外，任务完成后我个人再额外包你一个月的抹茶芭菲。你常去的那家店每天最大份 toppings 随便加。”
这个条件相当有诱惑力。乐奈爱吃甜食，尤其是抹茶口味，在认识的人里不是秘密。
“这样会变成胖猫的，要不还是算了，乐奈她也不是很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立希忍不住提醒。
然而，乐奈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清晰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因为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但意思明确：
“我拒绝。”
海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希也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为什么？”海玲追问，“有吃有喝，还有额外报酬。”
乐奈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声音恢复了清晰，带着她那种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劲，却又异常执着的语气：
“不自由。”她言简意赅，“被任务绑着，麻烦。”
海玲深吸一口气，似乎早有预料。她凑近乐奈，用更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的声音说：
“目标是玖克。”她给了乐奈一个“你懂的”眼神。
乐奈正准备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的动作停住了。
她那双异色瞳微微睁大了一些，视线聚焦在海玲脸上，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把棒棒糖重新含进嘴里，腮帮子再次鼓起。
“有趣的男人。”乐奈最终评价道，声音依旧平淡，但眼底那点原本微弱的光，似乎亮了一些，还多了点别的好奇色彩。
她点了点头。不是激动的、充满干劲的点头，而是那种有点懒洋洋的、仿佛在说“行吧，反正最近也挺无聊”的点头。
“交易成立。”海玲立刻拍板，甚至带着点计划通的得意，“具体怎么缠你自己发挥，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可以联系我或者，”
她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复杂、欲言又止的立希，“去找立希。”
立希看着已经达成协议、似乎对这个“任务”开始产生一点点兴趣的乐奈，又看了看海玲，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去擦她那永远擦不完的杯子了。
乐奈从高脚凳上滑下来，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小步朝咖啡厅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异色瞳扫过海玲和立希。
“抹茶芭菲，不能赖账。”
然后，风铃声再次响起，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午后的人群中。
海玲坐回自己的卡座，端起那杯凉掉的黑咖啡，喝了一大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立希擦着杯子，忍不住低声问：“除非奇迹发生，要不然乐奈能干什么，丰川祥子可是特地派人盯着玖克的。”
海玲看向窗外乐奈消失的方向，“能打败丰川祥子，这本就是奇迹。”
……
月之森学院行政楼，顶层的小型联合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一端，摊开着一份厚达数十页、装饰着圣诞元素花边的《三校联合圣诞庆典最终节目及流程安排》。
玖克坐在桌子一侧，手指正点在“圣诞夜主舞台舞会环节”那一页上。
他的表情有点僵硬，眼神在那几行加粗的黑体字上来回扫视。
“所以，”玖克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努力克制后的平静，“这个舞会环节我非常有可能多次上场，是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桌子对面并排坐着的三位校长。
“因为我可能被要求在同一支舞曲，甚至整个舞会过程中，根据不同邀请者的选择，随时切换华尔兹、探戈、恰恰、伦巴、爵士五种的标准舞步？”
玖克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而理由是，根据你们的线上调查投票，舞台剧展演活动的班级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节目参与者，‘基于角色适配度、现场氛围及个人意愿等综合考量’，有很大概率会在舞会环节选择我作为舞伴？”
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分之一，这个概率太大了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冬阳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桌面上切割出明暗条纹。
坐在中间、代表着主办方羽丘的羽丘校长，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男士，轻轻咳嗽了一声，推了推眼镜，脸上保持着专业而略带歉意的微笑。
坐在羽丘校长左手边的月之森校长，一位头发花白、面相慈和但眼神精明的老先生，叹了口气。
他拿起面前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玖克大人啊……这个事情呢，我们也是综合考虑了多方面因素。”
“您看，首先，你这人气……确实高。学生们，尤其是参与这些文艺活动的孩子们，对你都非常……认可。”
他斟酌着用词，“其次呢，你这个身体素质，应变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真要在舞会上临时应对各种情况，换别人可能早就晕头转向了，但你肯定没问题。”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近乎无奈的笑容：“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分百……
咳咳，就像您说的，咱们三校风气开放，学生个性多元，这也是好事嘛。至少保证了舞会最基本的多样性。”
玖克默默地看着他。
月之森校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又喝了口茶，小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玖克大人你身为三校唯一适龄男性……确实有很多人想草……不是，我是说想朝您努力。这种重任舍您其谁？”
这时，羽丘校长接过了话头，语气比月之森校长要积极得多，甚至带着点鼓舞意味：“玖克老师，别这么想嘛！这怎么能说是‘针对’呢？这是能者多劳，是学生们对你的信任和期待！”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桌面上，眼神发亮：“原本的舞会规则确实是一对一固定舞伴，但为了最大限度激发同学们的参与热情，展现我们三校联合活动的包容性与活力，我们羽丘学生会——
在我和几位理事的全力支持下——可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特别修改了规则！允许‘一人多伴’的灵活模式！
您知道为了推动这条修改，底下那些学生会干部，那些班级代表，闹得多凶吗？我们羽丘，在这次活动筹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中登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为了这个规则修改，羽丘上下做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
玖克把视线转向羽丘校长，没说话。
羽丘校长被他平静的目光看得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很快又挺直背脊：“而且，这真的是好事啊！想想看，玖克老师，你将成为整个东京都高中界圣诞活动中，最耀眼、最核心的焦点！被多个女孩子争抢，这是多么难得的体验和荣耀！”
这时，玖克的目光移到了最右边那位——花咲川的校长代表。
一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沧桑不少、头发稀疏、总是一副睡眠不足模样的中年男人。
在业内私下场合，他常被其他两校的人戏称为“花咲川中专校长”，一半是调侃花咲川相对自由不羁、注重实践技艺的校风，另一半大概是因为他那永远像是刚处理完一堆麻烦事、生无可恋的气场。
“玖克老师，不用看我了，我们花咲川根本赢不了，所以我就不对您说什么多余的话，省的到时候我成小丑。”
这位花咲川中专校长正半瘫在自己的高背椅里，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要闭不闭。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爱咋整咋整，别问我，我放弃了。
玖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合上了面前那份厚厚的节目单。
总感觉这个活动背后有一张哈耶克的大手在操控。
也罢，自己完全能凭借JKING身份事后完全反悔。
“我明白了，九天速成五种舞，还好我是体育老师，要不然得练成末影人一边自转一边喊hero死了。”
“但要是我不认识的人拉我去当舞伴，我会拒绝，到时候只能拜托几位处理一下了。”
“oK，我们特地安排了陪练，是玖克老师之前带过的学生，她哪一种舞都很擅长。”月之森校长松了口气，羽丘校长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