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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梅雨疑云

芒种过后,花林村的天空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细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这绵长的梅雨季,给这个小村庄带来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七色医馆的屋檐下,挂满了药农们送来的艾草。这些艾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与潮湿的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走进医馆,一股陈旧的梅酒醇香扑面而来。这是医馆主人多年来珍藏的美酒,经过时间的沉淀,越发醇厚。而与这醇香相伴的,还有新鲜草药的苦涩气息。医馆的角落里,摆放着各种草药,它们有的已经被研磨成粉末,有的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泠霜正专注地教导着阿毛如何辨认那些在雨季容易混淆的药材。阿毛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泠霜的讲解,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原本平静的雨幕突然被一道青色的身影劈开。那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眨眼间便冲入了院子里。

泠霜和阿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道身影。只见那人身穿一件湿漉漉的蓑衣,浑身都被雨水浸透,仿佛刚刚从一场暴雨中狂奔而来。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蓑衣上还沾着几片翠绿的竹叶,这些竹叶显然不属于本地,让人不禁对他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兑位有动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轻轻抖落肩上沾染的竹叶,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个防水的油纸包,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油纸包被缓缓打开,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残片。这残片边缘参差不齐,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显然是从某个巨大的青铜器上硬生生掰下来的。

残片内侧刻满了繁复的云纹,线条流畅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久远的故事。而在云纹的中央,嵌着半枚已经氧化发黑的铜钱,铜钱的边缘已经模糊不清,但那古朴的韵味却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岁月的沉淀。

他轻轻抚摸着青铜残片,眼神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青州驿卒加急送来的消息,无疑让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枚青铜残片,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铜锈气息。它的表面斑驳不堪,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沧桑与辉煌。或许,在这片残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被时间掩埋的故事。

而他,站在这枚残片面前,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他凝视着残片上的纹路和痕迹,试图解读其中的奥秘。他知道,要揭开这个秘密的面纱并非易事,但他毫不畏惧,决心要一探究竟。

他轻轻拿起残片,感受着它的重量和质感。残片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在与他交流。他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让思绪穿越时空,去探寻这个秘密的起源。

在他的想象中,这枚残片可能是某个古老文明的遗物,承载着那个时代的智慧和技艺。它也许是一件珍贵的宝物,被岁月的尘埃所掩盖,等待着有缘人来发现它的价值。

或者,这枚残片是一段历史的见证,记录了某个重要事件的发生。它可能是一个谜题的关键,只有解开这个谜题,才能还原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他都坚信自己能够揭开它的面纱。他将运用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去解开这个谜团。

“这是...”泠霜用银针轻刮铜钱表面,露出底下“兑下缺”三个小字。

“三叠钱兑字堂的信物。”煜霄接过二妞子递来的干布擦了把脸,“三天前有商队在青州以西三十里的风烟渡遭劫,现场留下了这个。”

阿毛好奇地伸手想摸,被雪狐一爪子拍开。小家伙自从融合山神印后灵性大增,此刻正炸着毛对铜钱残片低吼。

“风烟渡...”泠霜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药柜底层取出本泛黄的水路图志,“这就对了!渡口往西有条支流直通赤枫山背面,是运送七剑材料的必经之路。”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作响。煜霄望向阴沉的天际:“雨季涨水,他们是想走水路运什么东西。”

老村长拄着新做的梅木拐杖冒雨赶来,身后跟着几个披蓑衣的壮年村民:“刚收到下游渔民的鹞鹰传书,风烟渡这两天出现了铜钱纹样的货船!”

“铜钱货船?”二妞子给老人递上姜茶,“三叠钱这么明目张胆了?”

“是幌子。”煜霄把青铜残片浸入药酒,黑色氧化层渐渐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锈迹,“用朱砂和铜锈伪造的古物,专门吸引懂行的人上钩。”

雪狐突然跃上窗台,冲着西南方向连叫三声。几乎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一震——不是雷声,而是来自地底的闷响!

“贪泉方向!”泠霜抓起药囊就往外冲。众人赶到老井边时,只见井水正诡异地打着旋儿,水色浑浊发黄,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煜霄手持长竹竿,小心翼翼地将其伸进井中,然后轻轻地搅动着井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水位下降了三丈,这说明有人在下游抽水!”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井口回荡着,让人不禁感到一阵紧张。

一旁的泠听到煜霄的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低声说道:“风烟渡就在贪泉的下游……”

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让人心中一紧。风烟渡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如果有人在那里抽水,那么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霜与煜霄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心中都清楚,如果三叠钱真的打通了水路,连接上贪泉,那么利用地下暗河直达七色医馆正下方,将不再是难事。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两人心中炸开,让他们不得不立刻采取行动。

“阿毛!”泠霜迅速包好一摞药材,声音急促而坚定,“去煮避秽汤,全村每人一碗!二妞,带孩子们加固地窖!”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老村长已经敲响了村口的铜锣,那沉闷的声响在花林村中回荡,仿佛在提醒着每一个人,危险已经逼近。

花林村民对防灾早有默契,听到铜锣声,大家立刻行动起来。不过半刻钟,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贴上了七色梅枝,那鲜艳的花枝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村民们祈福。

粮仓周围撒满了石灰和雄黄,这两种东西在村民们心中,都有着驱邪避灾的作用。

孩子们在二妞的带领下,忙碌地加固着地窖。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地窖是村民们最后的避难所,必须确保它的坚固。而阿毛则在一旁忙碌地煮着避秽汤,那浓郁的药香弥漫在整个村庄,仿佛在为村民们驱散即将到来的灾难。

霜与煜霄站在村口,看着村民们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危险已经逼近,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

雨势愈发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医馆的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千军万马在擂鼓。

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远处的山峦也渐渐隐没在雨帘之后。

煜霄站在医馆最高处的屋檐下,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衫,目光锐利地眺望着远方。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能隐约捕捉到西南山脊上一些不自然的痕迹——几只飞鸟惊慌失措地腾空而起,它们的飞行轨迹杂乱无章,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的惊吓。

这绝非寻常的鸟群活动,煜霄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正准备从屋檐上跃下,投身到这风雨之中,怀里突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泠霜。果然,只听她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拿着,干粮和药瓶,路上应急用的。”

包袱里除了压缩的干粮,还有几个装满药丸的小瓶子,显然是泠霜精心准备的。

“从后山抄近路,快去!”泠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她迅速系紧了斗篷的丝绦,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动作,“我随后就到,你先走!”

“你留下!”煜霄猛地转过身,按住她的肩头,语气坚决,“村里需要医师坐镇,这里更危险,你不能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泠霜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我知道村里的情况,但你也身处险境,不能没有后援。再说,我的医术或许能派上用场。”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煜霄的语气更加坚决,“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冒险!”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最终,泠霜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务必小心,速去速回。”

她将包袱又往煜霄怀里推了推,“带上,别嫌累赘。”说完,她转身冲进雨幕,向村子里跑去,只留下煜霄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场雨,恐怕不仅仅是天气的变化,更是一场风暴的前奏。

雪狐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样,死死地咬住泠霜的衣角,拼命地往后拽。

它那原本柔顺的白色毛发此刻都因为紧张而根根竖起,尤其是它额头上那九色的额毛,此刻更是闪烁着警示的光芒。

泠霜被雪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只聪明的狐狸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她顺着雪狐拉扯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口原本平静的井水,此刻竟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断地翻滚着,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就在泠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的时候,井水突然“咕咚”冒了个巨大的气泡,然后,一片半腐烂的铜钱旗缓缓地飘了上来……

第二节 渡口迷雾

风烟渡在雨幕的笼罩下,仿佛变成了一幅被水晕染开来的水墨画。雨水如细密的牛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使得整个渡口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一般。

煜霄静静地伏在岸边那棵古老的柳树上,他的身影被繁茂的枝叶所遮掩,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他的青霄剑被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以防被雨水浸湿。

透过枝叶的缝隙,煜霄可以清晰地看到渡口处停靠着三艘乌篷船。这些船的船身都被刷上了“盐铁专运”的官印,表明它们是专门用于运输盐和铁的船只。然而,煜霄敏锐的目光却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些船的吃水线明显比正常的运盐铁船要浅得多。

“哗啦”一声水响,打破了雨夜的沉寂。领头的那艘小船猛地一顿,一个穿蓑衣的矮个子身影如同泥鳅般从船头跃下,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落地后,走路姿势更是怪异,膝盖像是僵硬了一般,始终无法完全打弯,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铁链。

这人落地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夜色昏暗,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那双在黑暗中似乎格外明亮的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雨幕中的医馆、山脊,甚至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都未能逃过他的审视。

良久,确认四周没有异样后,他突然伸手,猛地掀开了头上的蓑帽。

这一掀,让煜霄瞳孔骤然收缩。帽下露出的,竟是一张完全不符合人类形态的面孔!那张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色,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鱼鳞般的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眼睛是竖瞳,微微眯起时,像两道危险的竖线。这张脸,赫然是传说中深海鲛人的模样!

“鲛人?”煜霄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鲛人,那可是只在古老传说中存在的生物,以泪泣珠,善驭水力,传说中他们的油脂可以点灯不灭,织的布料入水不湿。

但据史书记载,这种神秘的种族早在百年前,随着中原水脉的巨变,就已经彻底绝迹于这片土地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队形,似乎是有备而来。

更让煜霄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鲛人颈间挂着一枚古旧的铜钱。铜钱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雨水中微微晃动,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仔细辨认,竟是“兑”字!这枚铜钱,赫然与之前得到的青铜残片上嵌着的半枚铜钱是同一套!

就在煜霄惊疑不定之时,那鲛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或是按耐不住,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造型古朴的海螺,用力吹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在雨夜里传出很远,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

“呜——呜——”短促而急促的呼唤。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几艘小船船舱里,如同变戏法般钻出了七八个同样身披蓑衣、形貌怪异的人影。

他们和第一个鲛人如出一辙,身材矮小,动作僵硬,但行动间却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符的迅捷。他们迅速聚集到领头鲛人身边,七手八脚地合力抬着一个沉重的物件,从船上走下。

那是一个青铜箱,大小约莫能装下一个成年人,四角都用厚实的防水蜡布紧紧包裹着,看样子是为了防止雨水浸湿箱内物品。

然而,尽管有蜡布包裹,仍有暗红色的液体从蜡布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滴落在湿滑的甲板上。

那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接触到甲板木料后,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并冒出缕缕白烟,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上升。

“这是什么?”煜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暗红色的液体,腐蚀性的白烟,加上这些神秘的鲛人,以及他们颈间那枚神秘的“兑”字铜钱,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他隐在暗处,一动不动,像一块融入夜色的石头,目光死死地盯住那越来越近的青铜箱和抬箱的鲛人队伍。雨夜中的这场“送货”,显然不简单,而那箱子里装的,恐怕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甚至是带来更大灾难的关键。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这平静的医馆,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藏在浓密树冠深处的雪狐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柔软的白色皮毛下,肌肉紧绷,耳朵警惕地竖起,转向下方那几个抬着青铜箱的怪异身影。

煜霄心中一凛,这小家伙的感知向来敏锐,它的异常反应,绝非偶然。

他这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这只通体雪白、尾分九色的灵狐竟悄悄跟了过来,此刻正隐在枝叶间,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那沉甸甸的青铜箱,原本蓬松柔软的九色毛发此刻根根直立,如同受惊的刺猬,充满了敌意和警告。

“认识?”煜霄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询问。他深知这只雪狐非同寻常,它通灵性,似乎能感应到常人无法察觉的危险。

雪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停下躁动,前爪在空中划动,用它独特的方式回应。

它先用一只前爪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个利落的切割动作,动作凶狠,仿佛在模拟被利刃割断喉咙的瞬间。

紧接着,它又迅速收回爪子,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警示。

“切割脖子……指胸口……”煜霄喃喃重复着,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可怕的名字——血饕剑!

他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惊雷劈中,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血饕剑,那柄传说中饮血成性、能腐蚀人心的凶器,早已在百年前的一场浩劫中碎裂,残片被分封在四大险地,其中最核心、也最危险的一块,据说就封印在赤枫谷深处,由无数精怪守护,无人能近其身!

可这只雪狐的动作,分明在暗示箱子里装着的,正是与血饕剑有关的物品!脖颈切割,胸口腐蚀……这难道是血饕剑的碎片?!

“三叠钱竟真从赤枫谷带出了部分残剑!”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煜霄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凉。他们竟然突破了赤枫谷的封印,带出了那柄传说中的凶器残片?

这青铜箱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是残剑本身,还是被残剑污染的物品?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向这片土地逼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鲛人们动作一致,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稳稳地抬着那散发着异样气息的青铜箱,踏着泥泞的地面,径直走向渡口边那座早已废弃的盐仓。”

雨水冲刷着盐仓斑驳的墙壁,也模糊了它的轮廓,但那阴森的氛围却愈发浓重。就在最后一名鲛人即将踏入仓门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嗖——!”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划破雨夜,林深处突然飞出一支火红的响箭,带着刺耳的哨音,精准无比地钉入了盐仓厚重的门框上。箭尾的火光在雨中短暂地亮起,映照出盐仓内影影绰绰的黑暗。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鲛人瞬间绷紧了神经。他们脖颈上的鳞片几乎是同时“唰”地全部张开,如同展开的鱼鳃,泛着青幽的光泽,将原本就矮小的身躯显得更加狰狞。

领头的那只鲛人更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手指弯曲,指尖弹出数道锋利的蹼爪,寒光凛冽,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扑杀的准备。他们警惕地望向响箭飞来的方向,以及盐仓门口,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敌意和杀气。

“果然上钩了。”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话音未落,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芦苇丛中滑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将身体完美地融入夜色,脸上则戴着狰狞的铜钱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为首的那人尤为显眼,他面具的中央,竟镶嵌着七枚细小的铜钱,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图案,而最上方那枚铜钱,赫然刻着“兑”字!这正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三叠钱中势力最诡秘的兑字堂堂主!

“按约定,货到付款。”兑字堂主的声音依旧沙哑,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紧紧锁定着那青铜箱,仿佛那箱子里装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们只认到货付款的原则。”

鲛人首领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嘶嘶”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警告。他手指间的蹼爪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破风声。“剩下半价要山神印。”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别耍花样,否则让你们喂鱼!”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滴砸在盐仓的屋顶上,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两方人马在雨夜中对峙,一场围绕着青铜箱和神秘“山神印”的交锋,一触即发。

煜霄隐在更深的暗处,屏住呼吸,眼中寒光闪烁,紧紧注视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将影响到接下来的局势。

兑字堂主拍了拍手,身后两人抬出个小铁笼,里面关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竟和雪狐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只白狐双目紧闭,额间也没有九色毛。

树上的真雪狐差点叫出声,被煜霄一把捂住嘴。他能感觉到小家伙浑身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滔天怒火。

“山神印的容器,童叟无欺。”兑字堂主敲了敲铁笼,“现在,开箱验货。”

鲛人犹豫片刻,还是用蹼爪划开了青铜箱的封条。箱盖掀开的刹那,整片芦苇荡突然无风自动!不是风吹的,而是所有植物都在自发远离那个箱子——连雨滴都在即将落到箱内时诡异地拐了弯!

“好强的煞气...”兑字堂主刚伸手就缩了回来,指尖已经变成青黑色,“不愧是血饕残剑。”

藏在树上的煜霄却看得更清楚。箱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剑刃碎片,而是个跳动着的暗红色肉块!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某种节奏收缩鼓动,像颗被挖出来的心脏...

“不对!”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残剑,是血饕剑灵!”

几乎同一时刻,兑字堂主突然暴起发难!袖中飞出七枚边缘带锯齿的铜钱镖,将毫无防备的鲛人们尽数割喉!青色的血液喷溅在青铜箱上,竟被那肉块尽数吸收!

“蠢鱼。”堂主踹开还在抽搐的鲛人尸体,“山神印早被调包了。”说着就要去拎铁笼。

雪狐再也忍不住,化作白光直扑而下!九色光芒如利刃劈向铁笼,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弹开——笼子上竟涂了克制山神之力的贪泉水!

“等你多时了。”兑字堂主不慌不忙地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铜钱状疤痕的脸,“小狐狸,还记得铜钱烙铁的滋味吗?”

雪狐浑身毛发炸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煜霄青霄剑已然出鞘,剑气如虹直取堂主咽喉!却在半途被突然升起的青铜箱挡住——那肉块不知何时膨胀了一倍,表面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

“煜家小子...”肉块发出黏腻的声音,“你大哥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剑气劈在肉块上如同泥牛入海。更可怕的是,青霄剑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剑身上的纹路逐渐变成血管般的暗红色!

“剑灵认主!”兑字堂主狂笑,“血饕要借青霄剑重生!”

千钧一发之际,渡口水面突然炸开数丈高的水花!一道红绸如蛟龙出水,将青铜箱整个卷住拖向河心。胡三娘的嫁衣在浪尖时隐时现,狐首飘在半空厉喝:“快走!这是陷阱!”

兑字堂主不慌不忙摸出个铜铃摇晃。铃声刺耳,铁笼里的假雪狐突然睁眼——瞳孔竟是铜钱形状!它额间裂开道缝,喷出粘稠的黑浆,瞬间污染了整段河道!

红绸遇黑即腐,胡三娘惨叫一声沉入水底。煜霄想救却分身乏术,青霄剑已经半截变成血红色,剑柄处甚至睁开了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霜儿!”他咬牙捏碎腰间玉坠——那是临行前泠霜给的同心佩。玉碎刹那,远在花林村的泠霜猛然抬头,手中药碗\"啪\"地摔得粉碎。

第三节 九色焚天

花林村的暴雨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泠霜站在医馆门口,望着西南方天空翻滚的铜钱状乌云,胸口玉钥印记灼痛如烙。

“阿毛!”她转身抓起药囊,“带乡亲们进赤枫洞,没见到我或煜霄谁都不准出来!”

孩子刚要反对,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老井方向传来闷响,紧接着是水流喷涌的轰隆声。所有人都看到,一股黑红相间的泉水正从井口喷向高空,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铜钱图案!

“黄泉倒灌...”老村长面如死灰,“大凶之兆啊!”

泠霜已经翻身上马,雪狐不知从哪蹿出来跳上马背。临行前她最后看了眼医馆门楣上那块\"七色医馆\"的匾额,突然摘下银针在左臂划了道口子。

“以血为引,七梅为证。”鲜血滴在门口七色梅树根上,整棵树瞬间光华大盛,“若我不归,梅开二度。”

风烟渡已成人间炼狱。河水变成粘稠的黑浆,无数铜钱状的鱼在污水中翻腾。兑字堂主站在高处,脚下踩着被红绸缠住的青铜箱。青霄剑悬浮在箱子上方,剑身大半已成血红色。

煜霄被四只铜钱傀儡按在泥泞中,右肩旧伤崩裂,鲜血染红半边身子。最可怕的是心口的七色梅印记正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染黑...

“别挣扎了。”堂主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血饕剑灵最喜欢七剑传人的心头血。等它吃完你,下一个就是...”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炫耀。三根银针呈品字形射来,两根被铜钱傀儡挡住,最后一根精准扎进堂主眉心!可惜针尖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就被腐蚀变黑。

“医师也来送死?”堂主拔下银针舔了舔,“正好凑齐七情之血...”

泠霜策马冲入渡口,雪狐九色光芒开路,所过之处黑水退避。她一眼就看见煜霄的惨状,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局势:血饕剑灵在吞噬青霄剑,铜钱傀儡守着四方,堂主脚下...

“红绸!”她突然大喊。几乎同时,看似死透的胡三娘嫁衣突然暴起!红绸如毒蛇缠住堂主脚踝,将他头朝下吊起!狐首从污水中冲出,一口咬向青铜箱!

机会!泠霜马鞭一甩,卷住青霄剑柄。雪狐化作流光撞向剑身血眼,九色光与红光激烈对抗。煜霄趁机挣脱束缚,一个翻滚捡起落在泥里的半截铜钱镖,狠狠扎进最近的傀儡眼眶!

“没用的!”倒吊的堂主狂笑,“血饕已经...”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青铜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胡三娘的狐首吐出大口黑血:“医师...箱子里...不是剑灵...”

“当然不是。”泠霜猛地扯回青霄剑,剑身红光瞬间暗淡,“你们都被骗了!”

她剑尖挑起青铜箱的碎片,露出里面跳动的肉块——那分明是颗被铜钱包裹的人类心脏!每跳一次,就有黑血从铜钱孔中渗出。

“这是...”煜霄踉跄着走过来,“铜钱魍魉的核心?”

“兑字堂主才是真正的祭品!”泠霜指向倒吊的男人。他眉心被银针扎过的地方正在溃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堂主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面具下的脸皮“嗤啦”裂开,钻出无数铜钱大小的鳞片——和鲛人一模一样的鳞片!

“半人半鲛...”胡三娘恍然大悟,“难怪能驭使那些鲛人傀儡...”

雪狐突然蹿到泠霜肩头急促地叫唤。顺着它指引的方向,众人看到河心漩涡里沉浮着七个青铜匣——和贪泉底发现的一模一样!

“七堂聚煞...”泠霜脸色煞白,“三叠钱主要复活完整的血饕剑!”

仿佛印证她的话,七个铜匣同时打开,七道黑气冲天而起!天空的铜钱云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云柱,正对着花林村方向!

“来不及了...”煜霄拄着青霄剑站起来,“必须有人回村...”

胡三娘的嫁衣突然裹住泠霜:“我带医师走水路!”狐首则飘向煜霄:“剑修守住渡口,别让铜钱魍魉顺流而下!”

雪狐焦急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最终跳上煜霄肩头,用九色额毛在他心口梅印上蹭了蹭。印记重新亮起微光,暂时止住了黑化的趋势。

“活着回来。”泠霜将药囊塞进煜霄怀里,“否则我挖遍九泉也要...”

“知道知道。”煜霄笑着抹去她脸上的雨水,“你挖坟最拿手。”

红绸卷着泠霜没入河水的刹那,渡口剩余的铜钱傀儡同时暴起。煜霄深吸口气,青霄剑横于胸前,剑身上未褪尽的血色突然化作红莲业火...

第四节 梅开二度

花林村的老井已经喷发了整整一个时辰。黑红泉水漫过南沟街,所到之处七色梅纷纷枯萎。村民们挤在赤枫洞内,阿毛和二妞子用身体挡在最前面,手里紧攥着七色梅枝。

“快看!”有个眼尖的年轻人突然指向洞口。只见暴涨的河水中逆流漂来件红色嫁衣,上面趴着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是泠医师!”老村长带人冲出去捞人。泠霜浑身冰冷,怀里却紧紧抱着个青铜匣子——正是从河底带上来的兑字匣!

“煜大哥呢?”阿毛急得直扯她衣袖。

泠霜剧烈咳嗽着指向村口:“先...封井...”

众人这才发现井水喷涌的高度已经超过祠堂屋顶,水柱顶端隐约可见铜钱状的阴影在凝聚。更可怕的是,水里开始浮出铜钱大小的鱼,每条鱼背上都长着张人脸!

“七情化鱼...”老村长声音发抖,“古籍上说这是大凶之兆...”

泠霜挣扎着站起来,从医馆废墟里挖出半坛没碎的梅酒。她将青铜匣浸入酒中,匣子顿时“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白烟。

“阿毛,还记得《花林志》里说的'梅酒封煞'吗?”她脸色苍白却带着笑,“现在该你当小英雄了。”

孩子用力点头,带着几个小伙伴飞奔去各家收集梅酒。二妞子则组织妇女们拆棉被搓灯芯,浸了梅油做成简易火把。

铜钱鱼开始上岸了。这些怪鱼用鳍爬行,专往人衣服里钻。有个青年不慎被咬到手腕,立刻眼神呆滞地走向井口,怎么叫都不回头。

“别看鱼眼!”泠霜用银针击退几条怪鱼,自己却被井水淋得浑身湿透。玉钥印记接触到黑水后突然发烫,青铜匣在酒中剧烈震动起来。

转机出现在最危急的时刻。枯萎的七色梅树下突然冒出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更神奇的是,这些新开的梅花都带着淡淡的金边,在阴云下熠熠生辉。

“梅开二度...”老村长热泪盈眶,“林医师当年种的'同心梅'!”

仿佛响应这变化,村口传来清越的剑鸣。伤痕累累的煜霄踏着满径梅花走来,青霄剑已恢复本色,剑尖挑着个滴血的铜钱面具。雪狐跟在他脚边,九色毛虽然黯淡却依然坚定地亮着。

“兑字堂主伏诛!”他声音沙哑却洪亮,“三叠钱又失一臂!”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但危机还未解除——井口的铜钱阴影已经凝聚成形,正缓缓向村中压来。

“来得及。”泠霜将浸透梅酒的青铜匣递给煜霄,“以剑为引,七情为火。”

青霄剑刺入匣子的刹那,七个青铜匣之间无形的联系被斩断了。井口黑水突然回落,空中的铜钱云发出撕裂般的巨响,最终化作腥臭的黑雨瓢泼而下。

这场雨下了整整三天。雨停时,花林村的七色梅开了第二茬花,比往年更加绚烂。医馆重建的工地上,阿毛从地基里挖出个陶罐,里面装着二十年前埋下的七色梅种和一张字条:

“梅开二度日,邪祟尽除时。——林月茹”

煜霄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揉得有些发皱的字条递给正在炉前专注熬药的泠霜。药炉里的火苗舔舐着药罐,散发出浓郁的草药香气,混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花香,让这个小小的空间显得格外宁静。

泠霜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字条,细细地读了起来。她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拨开了云雾见青天。她将字条仔细叠好,收入贴身佩戴的香囊之中,那香囊是用淡黄色的丝绢制成,上面绣着几朵小巧的七色梅。

炉边的雪狐似乎感受到了这份轻松,从打盹中抬起小脑袋,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九色额毛在透过窗棂洒进来的阳光下,流转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如同流动的彩虹。整个医馆,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安宁祥和。

远处的风烟渡,有渔夫捞上来半截刻着\"离\"字的铜钱旗。新的风波正在酝酿,但至少此刻,七色医馆的梅香飘满了整个花林村...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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