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的嘶鸣撕裂了死寂的天穹,那俯冲而下的阴影庞大到令人窒息,仿佛整片破碎的幽冥天空都压了下来。其散发出的威压超越了墨尘所知的任何境界,带着纯粹的、碾压一切的污秽与贪婪,目标直指黄泉裂隙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幽蓝本源!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是墨尘、骨爪,还是对岸那受创的怪物,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骨爪发出了绝望却决绝的咆哮,死气燃烧到极致,悍不畏死地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黑影,试图做最后的阻挡。但对岸那怪物却发出了恐惧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彻底臣服于那来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
墨尘的心跳几乎停止,死亡的寒意从未如此清晰。他知道,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望时刻——
他背上剧烈挣扎的林小凡,体内那场幽影与月白的争斗,因为“母皇”的降临和那幽蓝本源的吸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白热化!
“源池!必须是我们的!”幽影的声音充满了疯狂的贪婪与急切,暗影之力如同沸腾的墨水,疯狂冲击着月白的防线。
“守护……绝不能……落入……污秽之手……”月白的力量空灵而悲怆,却异常坚韧,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不让幽影彻底掌控身体去触碰那幽蓝本源。
两者的冲突在林小凡体内形成了恐怖的能量漩涡,甚至引动了他眉心那灰白印记的剧烈反应!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那灰白印记,竟然在两者力量的疯狂冲击下,崩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缕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却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疲惫的——透明波动,从那缝隙中悄然逸散而出!
这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净化”与“悲伤”意蕴,仿佛能洗刷一切污秽,又承载着万古的哀伤。
这缕波动出现的瞬间——
正疯狂俯冲而下的“母皇”,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刺痛般的嘶鸣?仿佛这缕微不足道的波动,触碰到了它某个深藏的、连它自己都可能遗忘的痛处?
就连那一点幽蓝本源,也微微闪烁了一下。
而墨尘怀中的九幽碎玉,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烈震颤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度悲伤与无尽愤怒的混沌光芒!
它不再试图飞向幽蓝本源,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将所有的光芒和那股悲怆的意念,狠狠灌入墨尘的识海!
轰!!!
墨尘的识海仿佛要炸开!无数更加清晰、更加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
……不再是模糊的战争场景……而是一个更加具体的片段……
……那模糊的白衣女子(镜主?)在崩塌的神殿前,回眸一望,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决绝,她手中托着的,并非完整的轮回镜,而是一块最大的碎片——正是九幽碎玉的前身!……她似乎想要将碎玉交给什么人……但最终只是幽幽一叹,将其奋力掷向一条即将干涸的忘川支流……而在她身后,一个巨大的、布满吸盘触手的恐怖阴影正在缓缓逼近……那阴影的核心,隐约有一点……与下方幽蓝本源同源、却被彻底污染扭曲的光点?!……
……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碎玉无尽的悲伤与……一丝被托付的“责任”?……
“守住……源头……净化……归途……”
一段更加清晰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刻入墨尘的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那缕从林小凡印记裂缝中逸出的透明波动,仿佛受到了碎玉意念和幽蓝本源的共同吸引,缓缓地、如同归家的游子般,飘向了裂隙深处的幽蓝光点。
“不!那是我的!”幽影发出了不甘的尖叫,却无法阻止。
那缕透明波动融入了幽蓝光点。
嗡——!!!
幽蓝光点猛地光芒大放!虽然依旧微弱,却瞬间变得稳定了许多!甚至扩散出一圈柔和却坚定的蓝色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护罩,勉强将自身和下方的裂隙源头笼罩其中!
这突然的变故,似乎彻底激怒了“母皇”!
它不再理会那缕让它感到“刺痛”的波动,发出一声更加暴虐的嘶鸣,俯冲之势再次加速,一只完全由污秽与阴影构成的、比整个骨爪还要巨大的利爪,撕裂空间,狠狠抓向那蓝色的护罩!
骨爪咆哮着迎上,却在接触的瞬间,如同撞上石头的鸡蛋般,寸寸碎裂!根本无法阻挡分毫!
蓝色护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破碎!
一切似乎又将回到原点!
但此刻的墨尘,眼中却不再有绝望。
那涌入识海的画面和意念,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这“母皇”,很可能与当年入侵幽冥的恐怖存在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残留的一部分或被污染的本源所化!而那幽蓝光点,则是这片破碎幽冥最后的“心脏”,是忘川的源头,也是……净化与归途的希望所在!
九幽碎玉,是钥匙,也是责任。
而林小凡体内那缕透明波动……其气息,竟然与那白衣女子(镜主)有几分相似?!难道是镜主残留的最后一缕善念或净化之力?
没有时间深思了!
就在母皇的巨爪即将彻底撕碎蓝色护罩的刹那——
墨尘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决定!
他猛地将怀中所有剩余的东西——得自血河宗的各种丹药、材料、符箓,甚至包括那几滴珍贵的幽冥地心乳,全部取出!
然后,他运转起《噬魔真经》和九幽碎玉的力量,但不是吞噬,而是——逆向运转!将这些蕴含着不同能量的物品,连同自己刚刚恢复不多的本命精元,以及那枚得自黑衣刺客的、一直未曾动用的“幽影令”,全部疯狂地注入九幽碎玉之中!
“噬界!逆转!万源归寂!助我!”
他发出了撕裂灵魂的咆哮!这是在透支一切!甚至可能毁掉碎玉!
碎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光芒,表面裂纹疯狂蔓延,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但它却精准地执行了墨尘的指令,将这些斑驳杂乱、甚至互相冲突的能量,强行压缩、转化、提纯,化为一股极其不稳定、却蕴含着极致毁灭与新生意蕴的——混沌能量流!
但这股能量太庞杂太狂暴,碎玉也无法完全掌控,急需一个宣泄口!
而墨尘,为这股能量选择的宣泄口,正是——那俯冲而下的“母皇”巨爪!
他将自身化为桥梁,将碎玉对准母皇!
“就是现在!!”他对着那点幽蓝本源,发出了最后的意念传递!
幽蓝光点似乎理解了墨尘的意图,猛地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最后的力量全部注入到墨尘引导的那股混沌能量流之中,为其增添了一份精纯的幽冥本源之力!
同时,那巨大的骨爪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发出了最后一声悲壮的咆哮,彻底燃烧了自身残存的全部死气与符文,化作一道纯粹的守护屏障,猛地撞向母皇巨爪,不是为了阻挡,而是为了——短暂地贴合、固定住它一瞬!
就这一瞬!
墨尘引导着那股汇聚了他所有、碎玉所有、幽蓝本源所有、乃至骨爪残力的、极不稳定的混沌能量洪流,如同开闸的洪荒巨兽,狠狠地轰击在了母皇巨爪与骨爪残骸贴合的那一点上!
轰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瞬间吞噬了一切!
光芒!无尽的光芒!混沌的色彩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能量!狂暴的能量!撕裂了空间,扭曲了时间!
墨尘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湮灭!意识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墨尘的意识才从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缓缓挣扎出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狼藉的黑色大地上,身体破败不堪,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魔元,神魂虚弱得仿佛风中的残烛。怀中的九幽碎玉光芒彻底黯淡,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与他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
他艰难地抬起头。
天空中的“母皇”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原本的位置残留着一个巨大的、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痕,以及一些飘散的、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它似乎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中受了重创,暂时退走了。
那只巨大的骨爪已然彻底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些苍白的骨粉。
对岸那怪物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逃了还是湮灭了。
黄泉裂隙依旧存在,但那一点幽蓝本源的光芒却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是勉强维持着那道微弱的蓝色护罩。
而他的身旁……
林小凡躺在那里,眉心那灰白印记上的裂缝依旧存在,却不再有光芒闪烁,幽影和月白的力量似乎都因为之前的冲突和爆炸而陷入了最深沉的沉寂。他呼吸微弱,但生命无碍。
墨尘长长地、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活下来了……虽然代价惨重到了极点。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力量,九幽碎玉濒临破碎,幽蓝本源岌岌可危。
但,他们终究是在那恐怖存在的爪牙下,保住了一丝微弱的火种。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那片残破的死寂世界,看着那道深深的黄泉裂隙和其中微弱流淌的忘川虚影,看着那一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本源。
希望渺茫,前路艰难。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一片平静。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怀中布满裂纹的九幽碎玉。
碎玉微微温热,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依恋的波动。
然后,他看向身旁昏迷的林小凡,眼神复杂。
这个少年身上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惊人。那缕透明波动……与镜主的关系……
还有幽影……它似乎知道很多内情……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都只能等离开这里再慢慢探究了。
当务之急,是恢复一点力量,然后……想办法修复碎玉?或者……尝试沟通那幽蓝本源?
就在他沉思之际——
那一点幽蓝本源,似乎因为危机暂时解除,微微闪烁了一下,一道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蓝色能量细流,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地从裂隙中飘出,融入了墨尘破败的身体。
这股能量温和而强大,带着最本源的生机与安抚之力,迅速修复着他肉身的创伤,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神魂。
虽然相对于他严重的伤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却让他恢复了一丝行动力。
这似乎是那本源意识对他刚才行为的……感谢?
墨尘心中微动,尝试着向那幽蓝本源传递出一丝友善与询问的意念。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与疲惫。那本源似乎也消耗过度,陷入了沉睡。
墨尘不再强求。他盘膝坐好,开始全力吸收这丝宝贵的能量。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勉强恢复了一成左右的力量时,他忽然感觉到,怀中的九幽碎玉,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深处,仿佛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新生的混沌光泽,正在艰难地……孕育?
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毁灭与透支后,在那一丝幽蓝本源的生机滋养下,它开始了某种……涅盘?
墨尘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