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冰蓝本源,如同最后的星辰,在飘散的冰尘中闪烁了一下,随即没入了因强烈共鸣而泪流满面、下意识伸出手的苏梦曦的掌心,悄然融入。
劫烬的手,最终只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正在消散的冰晶翎羽。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前冲的姿势,黑袍在能量湮灭的狂风中狂舞。
外界,魔灾最后的攻势被玄恒的牺牲彻底瓦解,残存的魔潮失去了指挥,开始混乱退却。
隘口,守住了。
阳光艰难地刺破浓浊的魔云,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冰原上,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劫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微微颤抖。
那片玄恒最后留下的冰晶翎羽在他掌心,被他死死攥住,刻入骨肉。
一种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比之前任何终末死寂都要可怕万倍。
苏梦曦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
钟长歌面色沉重,将她护在身后,体内力量暗自提升到极致,警惕地看着那个仿佛变成了一座压抑火山的身影。
良久。
劫烬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不再是承载终末景象的冰冷,而是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猩红如血的疯狂与毁灭漩涡!
周身的寂灭之力不再是暗红,而是彻底化作了沸腾的、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火焰。
“啊………………”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亿万世界一同哀嚎破碎的嘶吼,从劫烬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纯黑色的终末之力冲天而起,将刚刚透出的些许阳光彻底撕碎湮灭!
整个黑石隘口,乃至方圆万里的空间,都在他的暴怒下剧烈扭曲、战栗!
他缓缓转动着猩红的眼眸,看向了魔潮退却的方向,看向了那无边黑暗魔意来源的深处。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却蕴含着足以令神明战栗的疯狂与誓言:
“毁灭……”
“一切的毁灭……”
“都要为你……陪葬!!!”
那一声撕裂世界的咆哮尚未完全消散,劫烬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流星,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终末之火,疯狂地扑向魔潮退却的深渊!
“劫烬,不要!你的状态不是很好!”钟长歌提醒道。
然而劫烬的理智已彻底燃烧殆尽,此刻驱动这具躯壳的,唯有最纯粹、最暴烈的毁灭意志。
他要将那黑暗的源头,连同其存在的根基,一同碾碎、湮灭,为玄恒殉葬!
钟长歌的警告被远远抛在身后,苏梦曦的惊呼淹没在力量沸腾的轰鸣中。
劫烬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所过之处,空间被蛮横地撕裂开漆黑的裂痕,残留的稀薄魔气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瞬间蒸发消弭。
他直接冲入了那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魔意深处。
这里不再是外围的魔潮,而是魔灾力量的核心腹地。无处不在的污秽与绝望试图侵蚀他周身沸腾的终末火焰,却反而被那更高等的毁灭之力灼烧、同化,成为火焰的燃料。
但这燃料……太多了,太庞大了。
“给我去死!!!”劫烬嘶吼着,手中凝聚出一柄横亘千里的暗红巨剑,朝着感知中恶意最浓烈的方向悍然斩落!
剑光所及,无数扭曲的魔影、凝聚的负面能量体瞬间灰飞烟灭,清空出一片巨大的虚无。
然而,更多的黑暗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填补了空缺,仿佛他斩中的只是一个无尽的泥潭。
一击之后,劫烬周身的火焰似乎微弱了一丝。极致的愤怒催鼓出的力量,终究无法持久,尤其是在刚刚爆发过“终焉·永劫沉沦”之后,他的力量并非无限。
就在这时,那声蕴含极致嘲弄的尖啸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
四面八方,那无尽的黑暗魔意骤然凝固、压缩,化作无数道漆黑冰冷的秩序神链!
这些锁链上铭刻着无数哀嚎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专门克制能量、禁锢本源的可怖气息!
它们并非硬撼劫烬的终末之火,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巧妙地缠绕、渗透,寻找着火焰燃烧间隙那微不可查的波动规律,寻找着他因狂怒而略显紊乱的力量节奏。
劫烬咆哮着,挥动巨剑斩断一根又一根锁链,暗红火焰爆散,将大片锁链焚成虚无。
但每斩断一根,就有十根、百根更粗壮的锁链从黑暗深处激射而出!它们无穷无尽,仿佛整个魔灾的力量都化作了这禁锢的牢笼!
更可怕的是,那尖啸声中蕴含的灵魂冲击再次袭来,虽不如之前那般集中强大,却持续不断地干扰着劫烬的心神,放大着他的愤怒与痛苦,让他愈发难以精准操控力量。
“卑鄙!蝼蚁!”劫烬怒吼,攻势越发狂猛,但效率却在下降。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挥剑劈砍整个海洋,徒劳,且正在被海洋缓慢而坚定地吞没。
终于,一根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锁链,趁着他斩破一道巨大锁链、力量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小刹那,如同毒蛇般穿透了终末火焰最外层的一次摇曳,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脚踝!
“呲——!”
一股极寒极恶的封印之力瞬间涌入,劫烬身形一滞,周身的火焰猛地一暗!
就是这一滞!
成千上万道秩序神链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群蛇出洞,从所有角度疯狂缠绕而上,瞬间将他吞没!
暗红的终末之火疯狂爆发,灼烧得锁链不断崩碎又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劫烬在其中挣扎,每一次挣扎都引得万里魔域震荡,无数魔物哀嚎崩解。
但锁链太多了,太坚韧了,它们不惜代价地消耗着自身,一层层覆盖,一层层封印。
那专门针对他力量特性而构筑的符文闪烁不息,不断削弱、压制着他的反抗。
最终,暗红的火焰被彻底压制回体内。
劫烬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那焚尽一切的疯狂意志被无数冰冷的秩序锁链强行禁锢、压缩,只剩下眼中那两潭猩红依旧在沸腾,却也无法阻止锁链缠绕上他的四肢、躯干,直至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