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尖刀,猛地划破了靠山村寂静的夜幕,惊起了一片犬吠。
邻近的几户人家,窗户里陆续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村东头传来的!”
茅草屋内,一直坐在黑暗中没有睡熟的李浩轩,在那声惨叫响起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
“来了!”
他抓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柴刀和油灯,一个翻身就下了床。
“哥……”李悦被惊醒,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恐惧。
“悦悦别怕,在屋里锁好门,千万别出来!”李浩轩低声而迅速地嘱咐了一句,随即点亮油灯,拉开屋门,闪身冲了出去。
院子里,月光和灯光交织。
只见一道黑影正半挂在矮墙上,姿势狼狈不堪,一条腿在院里,一条腿在院外,正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而在她的脚踝处,一团小小的黑影,死死地咬住了不松口,喉咙里发出阵阵骇人的低吼。正是那只刚抱回来不久的小狼青,黑豹!
它虽小,但骨子里的凶性却被彻底激发,尖利的乳牙深深嵌入了肉里。
“救命啊!有狗咬人啊!疼死我了!”那黑影一边挣扎,一边哭嚎。
李浩轩举起油灯,光芒照亮了那张因痛苦和惊恐而扭曲的脸。
是刘翠芬!
他的眼神,瞬间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而在刘翠芬挣扎的脚边,一个油纸小包静静地躺在地上,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二婶?”李浩轩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刘翠芬的哀嚎,“三更半夜,你爬我们家墙头做什么?”
此时,院子外面已经聚拢了不少被惊醒的村民,耿老头和村长陈富贵举着灯笼,跑在最前面。
众人看到院子里的景象,都愣住了。
刘翠芬挂在墙上,被一只小黑狗咬着,而李浩轩,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站在一旁。
刘翠芬一看到人多了,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嚎声变得更加凄惨,内容也变了味。
“哎哟,没天理了啊!侄子放狗咬亲婶子了啊!”她拍打着墙头,声泪俱下,“我就是看两个孩子不容易,想来看看他们缺不缺什么,谁知道……谁知道他们家养了这么个畜生,要咬死我啊!”
她颠倒黑白,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李浩轩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找不到。他冷冷地看着刘翠芬表演,然后,对着黑豹低喝了一声:“黑豹,松口。”
神奇的是,那只对外人凶悍无比的小狗,听到主人的命令,立刻松开了嘴,但依旧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死死地盯着刘翠芬,不让她再有任何动作。
刘翠芬的脚踝一得到自由,立刻从墙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抱着鲜血淋漓的脚踝,哭得更凶了。
李浩轩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迈步上前,用柴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了地上那个油纸包。
他将油纸包举到灯光下,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二婶,你先别急着哭。”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我家的狗不懂事,咬了你,是该教训。不过,你能不能先跟大家伙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从你身上掉下来,还好巧不巧,掉在我家院子里?”
刘翠芬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浩轩不等她回答,用刀尖轻轻划开油纸包。
一撮白色的粉末,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在场的村民都不是傻子。半夜三更,翻墙入院,身上还带着这种来路不明的粉末……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村长陈富贵脸色铁青地走上前,声音里压着怒火:“刘翠芬,这到底是什么?!”
“是……是……是我头疼,找人要的止疼药粉……”刘翠芬眼神躲闪,语无伦次地狡辩,“我不小心掉……掉的……”
“止疼药?”李浩轩发出一声嗤笑,声音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二婶,你家的止疼药是需要半夜爬墙头来吃的?再说,咱们村的王医生就在那头,要不,我们现在就请他老人家过来,帮你瞧瞧这‘止疼药’的成色?”
“不用请了!”人群里的耿老头冷哼一声,走了出来,“这玩意我认识!前几年闹耗子灾,供销社卖的毒鼠药,就长这个样子!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毒性大得很!”
“毒鼠药!”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联系到李浩轩家是养蚯蚓的,刘翠芬半夜来投毒的目的,昭然若揭!
“我的天!她是要下毒啊!”
“太恶毒了!这是要断了两个孩子的活路啊!”
“何止是断活路!这虫子要是被毒了,养鸡场的鸡吃了,全都得死!到时候林厂长追究下来,这两个娃不就完了吗?这是要让他们倾家荡产,背一辈子债啊!”
村民们的议论声,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捅向刘翠芬。
“蛇蝎心肠啊!对自家的亲侄子都能下这种毒手!”
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和千夫所指,刘翠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李老太和李大柱也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瘫在地上的刘翠芬,和李浩轩手里那包打开的毒药时,李老太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娘!大柱!救我啊!”刘翠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喊着向他们爬去。
李大柱看着妻子脚上的血,和村民们鄙夷的眼神,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李老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够了!”陈富贵一声怒喝,震住了全场。
他指着刘翠芬,气得浑身发抖:“刘翠芬!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浩轩和悦悦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就因为他们靠自己的本事挣了几个钱,你就眼红,就要下此毒手?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你这是犯罪!”
他转向面无人色的李大柱和李老太,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大柱,把你的婆娘带回去!李老太,你也回去!明天一早,你们一家,全都到村委会来!这件事,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给浩轩一个交代!”
“还有,”陈富贵的目光落在刘翠芬血淋淋的脚踝上,语气冰冷,“这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医药费,浩轩一分钱都不会出!”
李大柱再也待不下去,连拖带拽地把还在哭嚎的刘翠芬架了起来,狼狈地钻进了人群。李老太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佝偻的背影,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
“都散了吧!散了吧!”陈富贵对着村民们摆摆手,“让孩子清净清净。”
人群渐渐散去,但关于李家老宅的恶毒行径,却成了今晚每个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李悦苍白着小脸,眼角还挂着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把抱住李浩轩的腿。
“哥……”
李浩轩放下柴刀和油灯,蹲下身,将瑟瑟发抖的妹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悦悦,都过去了。”
他看向还未离开的陈富贵和耿老头,眼神里是超越年龄的沉静和感激。
“村长,耿爷爷,今晚多亏了你们。”
陈富贵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黑豹的头,小家伙已经收起了凶性,温顺地蹭着他的手。
“你这小子,有远见。这墙,得尽快砌起来。这狗,也养得好。”他看着李浩轩,郑重地说道,“放心,明天,我一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绝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来害你们。”
送走了两位老人,李浩轩关上院门,将门闩插得死死的。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包致命的毒药,又抬头,看了看那道低矮残破的土墙。
他的眼神,冷硬如铁。
刘翠芬的恶毒,彻底斩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名为“亲情”的牵绊。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软弱和退让,换不来安宁。
想要保护自己和妹妹,想要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新生,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在动念头的瞬间,都会感到恐惧!
高墙与恶犬,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