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五天。
陈家村西边的“石头坡”,在短短一周内,已经彻底换了副模样。原本杂草丛生、乱石遍地的荒凉景象,被一片片清理出来的、平整的黄褐色土地所取代。三十名妇女组成的“开荒娘子军”,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她们每天卯时就到,日落而息。林晚晴不仅兑现了每天一块钱的高薪和管饱的午饭,更是在劳动中与她们同甘共苦。她从不指手画脚,而是拿起工具和大家一起干。累了,她就从家里带来兑了灵泉水的大麦茶,让大家解渴提神。
这支无形的强心针,让女人们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她们惊奇地发现,跟着林老板干活,似乎没那么容易累,一天下来,腰不酸腿不疼,精神头还好得很。
于是,干活的热情愈发高涨。清理出来的石头被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山坡角落,准备日后砌墙围栏。割下的杂草也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在太阳下暴晒,等待着被当成最初的草木灰肥料。
王桂香这个队长也当得尽职尽责,她将三十个人分成几个小组,划定区域,互相竞争,大大提高了效率。看着每天都在扩大的劳动成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这天是周六,学校放假。
林晚晴第一次没有让李浩和李暖在家里等她,而是一大早就带着他们,一起坐上了去陈家村的牛车。
“妈妈,我们去哪里?”李暖好奇地问,小脸上满是兴奋。
“去看看妈妈工作的地方。”林晚晴笑着说。
当牛车停在“石头坡”下,李浩和李暖都惊呆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火热场面。几十个阿姨和奶奶,挥舞着锄头和镰刀,在山坡上忙碌着。她们的歌声、笑骂声、工具碰撞声,汇成了一曲充满力量的乐章。
而她们的妈妈,就站在那片新开垦的土地上,正和王桂香队长说着什么。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劳动服,头上包着头巾,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老板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热情地跟林晚晴打招呼。
“老板,今天中午还吃炖肉不?”
“老板,你看我们这片,今天就能清完了!”
李浩和李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大人用尊敬和亲近的语气喊自己的妈妈“老板”,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自豪感,瞬间充满了他们小小的胸膛。
这和那个在家里被奶奶呼来喝去,被爸爸打骂的妈妈,完全是两个人。
“浩浩,暖暖,过来。”林晚晴朝他们招手。
两个孩子拘谨地走了过去。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片农场吗?”李浩看着眼前广阔的土地,小声地问。
“现在还只是开始。”林晚晴指着那片土地,眼中闪烁着光芒,“等把这里的石头都清走,地都翻过来,妈妈就会在这里种上最好吃的番茄、黄瓜、青菜。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盖大房子,有自己的院子,再也不用住别人家了。”
她描绘的未来,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展现在两个孩子面前。那不再是一句空洞的承诺,而是由眼前这片土地和那些辛勤劳动的人们,共同构筑起来的坚实基础。
中午,兄妹俩和工人们一起,坐在山坡上,吃着大锅饭。今天的菜是土豆烧鸡块,香气四溢。他们看着妈妈端着大碗,和那些阿姨们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大声说笑,讨论着下午的工作。
那一刻,李浩突然觉得,以前那个只会哭泣和忍耐的妈妈,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的妈妈,强大、自信,受人尊敬,像太阳一样耀眼。
他默默地扒着饭,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开荒的进度喜人,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老板,这石头坡的地太硬了,光靠人力翻,太慢了,而且也翻不深。”傍晚收工后,王桂香忧心忡忡地对林晚晴说。
林晚晴点点头,这也是她正在考虑的问题。土地清理只是第一步,要种好菜,必须深耕松土,改良土壤。
“是得用上大家伙了。”林晚晴心里盘算着,“村里的拖拉机能用吗?”
“早就趴窝了,零件都配不齐。”王桂香叹了口气,“要去县农机站租,可那帮人眼高于顶,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怕是排不上队,还死贵。”
“我来想办法。”林晚晴没有多说,但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无论是买还是租,拖拉机必须尽快搞定。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小型拖拉机,一步到位。
就在林晚晴的事业蒸蒸日上,充满希望的时候,城北的出租屋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张兰的造谣计划,不仅没有毁掉林晚晴,反而让她成了全市场的笑柄。如今她连门都不敢出,一出门就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李建军更是窝囊到了极点。他不仅没了钱,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被林晚晴踩在了脚下。
这些天,关于林晚晴在陈家村承包荒山,雇了几十号人开工,工钱一天一块还管肉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周边的街区。
每多一个人说起林晚晴的能耐,就等于多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李建军和张兰的脸上。
“那个贱人!她哪来那么多钱!”张兰坐在床沿上,像一只绝望的困兽,不停地咒骂着,“那都是我们李家的钱!她凭什么拿去便宜外人!”
李建军一言不发,一瓶劣质白酒已经喝下去了大半。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放大了他心中的嫉妒和怨毒。
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些风言风语。
“林晚晴现在是老板了!”
“一天一块钱,还管吃肉呢!”
“那两个孩子也跟着享福了,天天去她那吃香的喝辣的!”
凭什么?凭什么!
那个被他随意打骂,呼来喝去的女人,凭什么一离开他,就过得这么风生水起?而他,堂堂一个男人,却要在这里喝西北风,被人耻笑?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他越想,心里的那股邪火就烧得越旺。他毁不掉她的菜摊,是因为市场人多。可现在,她把摊子收了,跑去那鸟不拉屎的荒山上了。
荒山。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酒精的催化下,猛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她不是清理了很多杂草吗?都堆成山了,”李建军喃喃自语,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凶光,“那草,晒了这么多天,都干透了吧?要是,要是着了火?”
一把火,把她所有的辛苦都烧个干干净净!让她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只能回来求自己的可怜虫!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对!一把火烧了!看她还怎么当老板!”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建军,你要干啥?”张兰被他吓了一跳。
“妈,你别管!”李建军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我这就让她知道,得罪我李建军的下场!”
他踉踉跄跄地在屋里翻找起来,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半瓶给煤油灯用的煤油,和一盒受了潮的火柴。
夜,深了。
乌云遮住了月亮,天地间一片漆黑。
李建军借着酒劲,揣着煤油瓶和火柴,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出租屋,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虚浮,但方向却异常坚定。那股嫉妒的火焰,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驱使着他走向罪恶的深渊。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来到了“石头坡”的山脚下。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抬头望去,在昏暗的夜色中,可以隐约看到山坡上那几个巨大的、如同怪兽般蛰伏着的草堆轮廓。
他拧开煤油瓶的盖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而快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