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尘子这反手一刀,又狠又毒,直指张伟最难以自证清白的命门——他与“听风阁”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以及对方可能伪造的、他与“归墟教”接触的“证据”。更致命的是,他抛出的“灵植共生转化术”,直接切中了宗门目前最大的痛点——灵脉枯竭!
若此术为真,哪怕丹尘子真有千般罪过,在“解决宗门能源危机”这泼天功劳面前,都可能被从轻发落,甚至将功抵过!而张伟,则会被彻底打成污蔑忠良、勾结外敌的奸佞小人!
青云殿内,刚刚还倾向于张伟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危险。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这一次,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幸灾乐祸。
枯骨真人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厉声喝道:“掌门!事实已然清楚!此子狼子野心,勾结外魔,污蔑栋梁,其心可诛!请掌门即刻下令,拿下此寮,搜魂拷问,以正视听!”
木渊真人眉头紧锁,吴清风眼神复杂,玄石真人面沉如水。就连之前一些中立的长老,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张伟能感觉到,自己仿佛瞬间从悬崖边被推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冰冷的杀机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他强迫自己那因震惊和愤怒而几乎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流程图之眼”在巨大的压力下疯狂运转,分析着丹尘子这一手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破绽。
“灵植共生转化术”?无需灵脉,大规模生成纯净灵气?
这听起来……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而且,其核心理念,似乎与百草阁多年来致力于灵植培育、滋养灵脉的方向,隐隐有所重叠,但更加……激进和取巧?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张伟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混合着嘲讽与怜悯的冷笑,目光直视端坐于上的玄一道尊,朗声道:
“掌门明鉴!丹尘子长老此言,实在是……荒谬至极,且漏洞百出!”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骚动。
“首先,关于弟子勾结‘听风阁’与‘归墟教’之指控,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构陷!”张伟毫不退缩,“弟子自入宗门以来,一举一动,皆在宗门规制之内。资源优化中心所有对外接触,皆有据可查!反倒是丹鼎峰在丹尘子长老执掌期间,账目不清,有巨额资金流向不明,疑似用于支付‘听风阁’天价情报费用!此事,弟子已掌握部分证据,稍后便可呈上!”
他巧妙地将“听风阁”的帽子反扣了回去,并暗示自己手握丹鼎峰腐败的证据。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关于丹尘子长老所谓的‘灵植共生转化术’!弟子敢问,此术原理为何?能量从何而来?转化效率几何?可持续性如何?是否有任何成功的、哪怕是极小规模的实验数据支撑?!”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若此术真如他所言,无需依赖灵脉,便可大规模生成‘纯净’灵气,那岂不是颠覆了修真界万古以来的认知?!如此惊世骇俗之术,为何早不拿出,晚不拿出,偏偏在其罪行即将败露之时才拿出?此为其一疑!”
“其二,据弟子所知,百草阁木渊真人多年来致力于灵植滋养灵脉之研究,深知天地能量守恒之至理!任何能量的转化,必有来源,必有代价!若‘灵植共生转化术’真能无中生有,生成纯净灵气,那这能量来源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凭空创造?这违背天道常伦!”
张伟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弟子大胆推测,此术若非虚无缥缈的骗局,则其所谓的‘能量来源’,极有可能,依旧是建立在某种……不可告人的、残酷的牺牲之上!或许,就是那‘血源核心’榨取生灵魂魄的另一种包装!所谓的‘纯净灵气’,不过是经过层层伪装的、带着血债的污浊之力!”
他这番基于能量守恒和逻辑推理的反驳,虽然没有实物证据,却直指核心,瞬间动摇了很多人对“灵植共生转化术”的盲目期待!
是啊,能量从哪来?代价是什么?为什么以前不拿出来?
就连枯骨真人也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丹尘子的陈情玉简中,对此术的具体原理和代价,确实语焉不详,只强调了其“美好前景”。
张伟趁热打铁,再次将焦点拉回自己熟悉的领域——数据和事实!
他转向玄一道尊,深深一揖:“掌门!空口无凭,事实为证!丹尘子长老指控弟子,请其出示所谓的确凿证据!而弟子,愿以丹鼎峰近期实实在在的成果,来证明孰是孰非!”
他再次激发留影石,光幕上出现了新的数据:
“此乃弟子接手丹鼎峰后,在资源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成功交付百枚‘定魂丹’,支援灵脉修复的完整记录与能量检测报告!”
“此乃与阵阁合作,研发‘灵枢转换介质’的项目进度与首批样品数据!其技术难度,远超寻常丹药!”
“此乃丹鼎峰推行绩效改革后,贡献点支出与丹药产出效率的对比图表!证明弟子并非只会内耗,更能创造价值!”
一个个实实在在的数据,一项项看得见的成果,与丹尘子那虚无缥缈、疑点重重的“神术”形成了鲜明对比!
“掌门,诸位长老!”张伟最后总结,声音铿锵,“两条道路,已然清晰!一条,是丹尘子长老那来历不明、代价未知、恰逢其时的‘神术’;另一条,是弟子与木渊真人、玄玑首座等人,脚踏实地、基于现有资源、一步步推进的灵脉修复与内部优化之路!孰优孰劣,孰真孰假,还请掌门与诸位明察!”
他完美地将一场针对他个人的指控,再次升华到了“宗门发展路线”之争的层面!
青云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张伟摆出的事实和逻辑,显然更具说服力。
玄一道尊的目光在张伟和那枚代表丹尘子陈情的玉简之间扫过,良久,缓缓开口:
“张伟所言,不无道理。丹尘子所呈之术,确需验证其真伪与代价。”
“然,其指控之事,亦需查证。”
他目光转向戒律堂玄石真人:“玄石师弟。”
“在。”
“丹尘子陈情书中提及之证据,由你戒律堂负责核查真伪。”
“张伟所涉指控,亦由你戒律堂一并调查,务必公允。”
“谨遵法旨!”玄石真人肃然应道。
掌门又看向张伟:“张伟,在你接受调查期间,丹鼎峰代首座之职,由木渊师弟暂代。你需全力配合戒律堂调查,不得有误。”
暂停职务!接受调查!
这个结果,不算好,但也不算最坏。至少,掌门没有偏听丹尘子一面之词,也没有立刻将他拿下。调查,就意味着还有转圜和反击的余地。
“弟子,遵命!”张伟躬身领命,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知道,这场朝堂博弈,只是暂时告一段落。真正的较量,从明处转入了暗处,从理念之争,转向了证据之争。
戒律堂的调查,将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最大挑战。玄石真人……他真的能公允吗?王焕的线索,可是指向了他麾下的副手!
而丹尘子那边,绝不会坐以待毙,必然还有后手。
张伟退出青云殿,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
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他需要在这有限的“配合调查”时间内,找到足以彻底扳倒丹尘子的铁证,并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
时间,更加紧迫了。而对手的獠牙,也已经完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