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夺天赋……
冰冷的四个字，比深秋的夜风更刺骨。
苏云靠在冰冷的墙角，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和精神。刚刚从图书馆的惊魂中逃脱，赖以栖身的餐馆又被砸毁，现实的残酷与系统的逼迫，几乎要将他压垮。
青鳞蟒？一阶异兽？
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触碰的东西！那是需要至少三五名配合默契、装备齐全的准武者（气血150卡以上）才敢尝试围猎的目标。他一个刚入门、手无寸铁、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孤家寡人，去猎杀青鳞蟒？无异于自杀！
可是，不去，就要被剥夺天赋……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点点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目光扫过那150点反派值。功法库提升《联邦炼体诀》到熟练需要200点，还差50点。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应对任何危险。
等等！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技能栏。
【古符震慑】（残缺）！
这个刚刚救了他一命的、来历诡异的技能。其威力他亲眼所见，孙贼那样125卡气血的人直接被震慑得精神崩溃。
虽然副作用巨大，但或许……或许能对青鳞蟒产生效果？哪怕只有一瞬间？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但即便有了这可能生效的底牌，他依然需要找到青鳞蟒的踪迹，需要靠近它，需要获取它的血液。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信息，需要装备，需要一切能增加成功率的东西。
而这些，都需要钱，或者……特殊的渠道。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黑市”这两个字。以前在学校里，偶尔会听到一些家境优渥或者背景复杂的同学，低声谈论起城外的一些“灰色集市”，那里流通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包括异兽材料、违禁药剂、乃至情报和雇佣服务。
那里，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是，黑市在哪？怎么进去？他对此一无所知。
【过目不忘】天赋疯狂运转，回忆着所有相关的碎片信息。最终，他只模糊记起一个名字——“老烟枪”，据说是在第三区某个老旧游戏厅看场子的人，有门路介绍人去一些“地方”，但需要支付介绍费，或者……替他办点事。
风险极大。与虎谋皮。
但苏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咬咬牙，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之中。他必须赶在【古符震慑】的副作用完全发作、以及被张虎的人再次找到之前，行动起来。
……
第三区的“闪电熊”游戏厅，灯光昏暗，烟雾缭绕。老旧游戏机发出的嘈杂电子音和玩家们的喧哗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的氛围。
苏云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群穿着奇装异服、吞云吐雾的年轻人，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天生剑骨】赋予他的敏锐感知，让他能隐约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在游戏厅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张破旧的台球桌。一个穿着花衬衫、瘦削精悍、嘴里叼着烟卷的中年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桌边，看着别人打球。他眯着眼睛，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手指被烟熏得焦黄。
就是他，“老烟枪”。
苏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没等他开口，老烟枪似乎就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眼皮都没抬一下，吐出一个烟圈，声音沙哑：“生面孔？谁介绍来的？什么事？”
苏云心中一凛，对方果然警惕。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狗哥说，您这儿能指条明路，找点城外的好‘货’。”
“狗哥？”老烟枪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刮过，带着审视和怀疑，“哪个狗哥？没听说过。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玩黑的？滚远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苏云的心沉了下去。对方根本不信他，或者说，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混这条道的人。
就在他以为要失败的时候，老烟枪旁边一个正在打台球的、胳膊上纹着蝎子的壮汉，似乎输了一局，骂骂咧咧地狠狠推了对面瘦小少年一把：“妈的！小崽子你是不是出老千？敢赢你蝎爷我的钱？”
那瘦小少年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到了苏云身上。
苏云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但眼神倔强的脸，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他飞快地低声对苏云说了句“谢谢”，然后怒视着那纹身壮汉：“输不起就别玩！谁出老千了！”
“嘿！还敢嘴硬！”纹身壮汉抡起拳头就要打。
老烟枪皱了皱眉，似乎嫌吵，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苏云脑中灵光一闪！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向老烟枪展示“价值”和“胆量”的机会！他需要取得对方的初步信任！
他猛地踏前一步，挡在了那少年身前，目光直视着纹身壮汉，同时暗中催动【天生剑骨】的那一丝锐利气息，让自己的眼神带上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他的台子，我接了。你想怎么玩？”
纹身壮汉被苏云这突然站出来和冰冷的眼神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他妈又是哪根葱？想替他出头？”
老烟枪眯着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他挥了挥手，示意壮汉稍安勿躁，对苏云扬了扬下巴：“小子，你想玩？可以。一局，赌注翻倍。你赢了，这事就算了。你输了……”他冷笑一声，没再说下去。
“好。”苏云没有任何犹豫。他根本不会打台球！但他有【过目不忘】和【天生剑骨】！
轮到他开球。他拿起球杆，手感生疏。但在握住球杆的瞬间，【天生剑骨】对“兵器”的微弱亲和力让他迅速调整到一个最稳定舒适的握杆姿势。而【过目不忘】则让他瞬间回忆起刚才观察到的、老烟枪和纹身壮汉击球时的所有细节：角度、力度、旋转……
他俯下身，目光锐利如剑，精准地计算着角度和碰撞点。
啪！
白球开出，力度适中，球堆散开，但没有球入袋。看似平平无奇。
纹身壮汉嗤笑一声，上前击球。他技术确实不错，连续打进两球。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轮到苏云。他每一次击球都显得很慢，很谨慎，但每一次出杆都异常稳定，白球走位精准得可怕！他根本不是在打球，而是在用【过目不忘】计算和复制最佳的击球路线和力度！【天生剑骨】则确保他的手臂如同机械般稳定执行！
一杆，两杆，三杆……
苏云竟然以一种极其“理性”和“计算”的方式，连续清台！
最后黑八入袋的瞬间，整个台球桌周围都安静了。纹身壮汉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老烟枪叼着的烟卷都忘了吸。
那瘦小少年看着苏云，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感激。
苏云放下球杆，看向老烟枪，没有说话。
老烟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有点意思。小子，你不是来找乐子的。说吧，到底想干嘛？”
苏云知道机会来了，沉声道：“我想买关于城外‘青鳞蟒’活动区域的情报，越详细越好。还有，如果能搞到一些对付它的东西，比如强效麻醉剂、坚韧的网或者破甲利器，更好。”
老烟枪眼中精光一闪：“青鳞蟒？一阶异兽？小子，口气不小啊。就你这身板？”他上下打量着苏云，“情报有，价钱也不贵。但家伙事嘛……那可是管制品，价钱嘛，嘿嘿。”
“多少钱？”苏云心一紧。
老烟枪报了一个数字。苏云的心彻底凉了，那是一个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
看到苏云的表情，老烟枪似乎早有预料，阴恻恻地笑了笑：“没钱？也好办。替我送个‘东西’到南城墙根下的‘废品回收站’，交给一个叫‘瘸腿刘’的人。事成之后，青鳞蟒的情报我免费送你，再借你一把能破开那玩意鳞片的‘淬毒剔骨刀’，如何？”
送东西？苏云立刻警惕起来。黑市里让人送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什么好路数。
“什么东西？送到哪里具体位置？”他谨慎地问。
老烟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扔给苏云：“就这玩意。具体位置，你到了南城墙根，自然有人会接应你。放心，不远，就在城墙根下，安全的很。”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虚伪。
苏云握着那小小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油布包，心脏狂跳。他知道这绝对是个陷阱，或者至少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他有的选吗？
没有。
他需要情报，需要武器。这是他唯一可能完成任务、活下去的机会。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答应下来。
“聪明。”老烟枪满意地笑了，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和一把造型怪异、刃口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刀，“这是情报。刀，用完得还我。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苏云接过纸条和短刀，将那个油布小方块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快步离开了嘈杂的游戏厅。
走到外面，冰冷的夜风吹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展开那张纸条，上面粗略地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城外一片废弃工业区的位置，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写着青鳞蟒的活动习性和弱点。
情报有了，武器暂时也有了。
但现在，他必须先去完成这项危险的“送货”任务。
南城墙根，废品回收站……那里是城市防卫的相对薄弱区，也是各种灰色交易和罪恶滋生的地方。
他握紧了那把淬毒短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他将那个油布小方块小心地藏进内袋，朝着南区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南城墙，周围的建筑越发破败，行人越发稀少，路灯也变得昏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根据老烟枪模糊的指示，他找到了那家挂着歪斜招牌、看起来早已废弃的“刘氏废品回收站”。院子里堆满了如山的废铜烂铁和破烂家电，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幢幢鬼影，寂静得可怕。
“有人吗？”苏云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压低声音喊道，“老烟枪让我来送东西。”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声吹过废铁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苏云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铁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
“瘸腿刘？”他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
借着一缕昏暗的月光，他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破烂工装服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面色惨白，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恐，嘴角残留着白沫。他的脖子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而最让苏云头皮炸开的是——这个死去的男人，左腿从膝盖处以下，是残缺的！
他就是瘸腿刘！
老烟枪让他来送东西给一个死人？！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就在苏云惊骇欲绝，想要立刻转身逃离的瞬间——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无比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骤然划破了南城寂静的夜空！闪烁的红蓝光芒甚至已经映照到了回收站外的巷口！
治安队！来的速度太快了！就像是早就埋伏在附近一样！
几乎是同时，苏云感觉到至少三四道强大的气息，从不同的方向，如同猎豹般朝着回收站合围而来！这些气息，远比张虎的那些跟班要强悍和训练有素得多！
根本不是普通的治安员！
中计了！老烟枪根本不是让他来送货！是让他来当替罪羊！或者卷入某种更可怕的阴谋！
前有死人，后有迅速合围的追兵！
苏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个还没来得及送出的、该死的油布小方块。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