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水,我落海了吗?”哥舒临意识模糊,只感到自己呼吸困难,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此时此刻,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找不着方向。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如同今生的第一次哭啼,亦或是被灭村的那一天。
他好累,要是能一直睡下去。或许这是种解脱,不需要再面对世间的纷纷扰扰,就这样彻底沉入深海。
只是当他想放弃时,一股暖流传来,在他的掌心与手背之间流窜。
那个温度比任何的洋流都还亲切,与记忆中师父和师姐的手一样,满溢着温情与柔软。
少年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衣物上面,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掌痛哭。
“哭啥呢?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哥舒临语气略为嘲讽,摆出一脸欠揍的表情,妄图借此缓和气氛。
两个孩子却哭得更惨烈,一把将其抱住,勒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放……放开我,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几刻钟过后,躺在衣物上的哥舒临双眼无神,彻底失去了色彩,生无可恋地看着洞窟土灰色的天花板。
两个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小离轻咳了几声,佯装不在意,明镜则是轻捶了哥舒临几下腿,呈现转守为攻之势。
小离一边卷着头发,一边将头转了回来,双眸与哥舒临对视。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小离的声音略微颤抖,似乎是刚刚哭太久了,导致有些脱力。
“我很好,只是身体又动不了了,整天昏迷造成困扰,真的不太好意思。”
哥舒临很想挠一挠自己的头发,双手却不听使唤。如果叫两个孩子帮他挠,又有说不出来的怪异,只能扭动着不受控制的身躯,试图帮自己抓个痒。
小离听完后又哭着鼻子,哥舒临想安慰她,却又不晓得怎么开口,好像说多了都是错,那还真的不如少说点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太弱了,什么事也做不到,什么事也做不好,连逃跑都做不到,才要你……”
小离说到一半便失了声,再也讲不出一句。眼泪似乎要将她的喉咙给吞没,堵在咽喉处一个气也提不上来。
她自小命苦,身边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她只能一直与这世间的恶意战斗,在这乱世中追寻未来的答案。
她不想偷不想抢,也从未打算利用自己的异能胁迫他人。哪怕她弹指之间,就能将凡人烧成灰烬,她也想走在正道,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哪怕饿着肚子,也要追寻着知识的海洋。因为只有武力是不够的,还要有知识才能救国于危难,拯救天下的苍生。
文武从未有先后,唯有齐头并进。
文强而武弱,只能纸上谈兵。
文弱而武强,只是外强中乾。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没几个人想做侠,侠会被要挟被道德绑架。恃强凌弱的人活得自在轻松,只需要将他人视为蝼蚁,视人命如草芥。
没有武力的侠客,只能沦为世人的笑柄。
没有智慧的大侠,只是任人宰割的莽夫。
弱不全然是一种罪,但毫无本事的人,妄想主持公道,那可比台上唱剧的丑角,可悲许多。
或许有人是天命之子,可以无视道德与束缚,硬生生杀出一条路。但这可不是什么龙傲天爽文世界,在悲鸣之下人们如果没有同心协力,文明可能早已不复存在。
所以小离格外珍惜这份温柔,在今州城她遇到了许多对她好的人。
不管是整天瞎搞的梦英,刀子嘴豆腐心的书店老板,好面子而经常逞强的哥舒临,整蛊成功后笑得没心没肺的辛夷。
还是安安静静却总是刻苦训练的明镜,经常炒菜请他们吃的马和,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人。
这世上自然不乏异议之人,但世间能有这一丝一毫的安稳,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是无数人英勇的牺牲,是多少家庭的破碎,才换来片刻的安宁。
小离她好想做更多事,还想要读更多书,变得更加强大。才不会总是得看着他人在自己眼前失去性命,而自己却无力挽救。
“哭累了吧?歇一会儿,你不该怪罪自己的,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名为悲鸣的灾害,错的是那些人奸,错的是这混乱的世道。”
“所以,别哭了,你做得很好了。”
“要不是你及时把明镜给带走,我真的很怕,醒来的时候,永远都找不着你们。”
哥舒临感觉自己喉咙随时要被撕裂,但他生怕小离想偏了,变得消极而失去希望。
所以他不能慢,他要把该说的话,尽可能好好说出来。
“而且你们还把失去意识的我,给搬了回来,不是吗?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被海水呛死了,哈哈!”
“真要是这种死法,那还真是蠢死了。”
哥舒临此时的笑声像断了弦的筝,演奏着不堪入耳的乐声。
然而这却是他竭尽所能的宽慰,在身体动不了的情况下,他已经做不了更多事了。
“疑?我以为是你自己找到我们的。”
小离说完后惊疑不定地瞪大了眼,这下换给哥舒临整不会了。毕竟这表情可做不了一点假,且小离并没有撒这个谎的意义。
“我超频时不要说有意识了,连记忆可都没有啊!总不可能是我自个儿走了回来,还友善地躺在那里吧?我超频时有这么说话?”
话讲出来连哥舒临自己都不信,谁家超频还能控制的?
确实是有一些体系完整的高手,在临界值较高的情况下,藉由超越自身极限,获得更强的力量。
但那可是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并不是一蹴可即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处于被动失控的无意识状态,那就更加的不可能。
“那到底是……”
小离也搞迷糊了,哥舒临到底是如何跑这么远,然后解除超频状态躺在那里让他们可以救治,一切充满着谜团。
“是怕我杀了那群小鬼吗?我可没那么无聊,他们还能带给我很多乐子。更何况平白无故的杀掉这么多幼苗,对我们的计划可没有好处,嘻嘻。”
一个娇小的女孩,身着一身红,皮肤有些黝黑,全然不像煌珑本地人。
而与她对峙的,则是一名头戴蓝帽,声痕斜挂在脖子上的蓝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