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我们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血月的光芒与那些血精灵。
城堡内部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陈旧木材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甜腥气味。
不过,这等黑暗对于我们五人而言,与白昼并无太大区别。
神识与目力稍一运转,大厅内的景象便清晰映入眼帘。
高耸的穹顶,巨大的烛台,盘旋而上的华丽楼梯,墙壁上悬挂着厚重的挂毯,以及远处一副巨大的油画,画中是一位面色苍白、眼神深邃、穿着古典欧式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他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风格……”我低声对琉璃说道。
“嗯,太像了,”琉璃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惊奇而非恐惧,“哥特风古堡,标准配置。看来这位‘主人’品味很复古啊。”
一旁的凌霜、林天傲和陈雪儿则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对他们而言,这只是另一种未曾见过的建筑风格罢了,奇诡有余,却谈不上熟悉或震撼。
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可能存在的危险上。
就在这时。
呼!呼!呼!
大厅墙壁上,那数十盏巨大的烛台毫无征兆地同时自动点燃!
瞬间将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却也投下更多扭曲摇曳的阴影,平添了几分诡异。
“欢迎光临我的城堡,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一个略带沙哑、腔调优雅却透着一股非人冰冷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我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那里。
他身着漆黑如夜的高领斗篷,内衬是暗红色的丝绒礼服,脸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惨白,嘴唇却异常鲜红,十指修长。
他正微微欠身,行着一个古老的礼节。
“我是这座城堡的主人,约翰伯爵。”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这形象…cosplay得挺到位啊。”我忍不住对琉璃低声吐槽。
“还真有吸血鬼伯爵啊!”琉璃也压低声音回应,语气里满是发现了珍稀动物般的好奇。
那位约翰伯爵缓缓从旋转楼梯上走下。
他最终在我们面前站定,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而阴冷的气息,绝非此界白日里那些孱弱生灵可比。
他苍白的面容上挤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我能感受到诸位体内蕴藏的、令人惊叹的强大力量。如此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我已为诸位准备了最豪华的晚宴,请随我移步餐厅,务必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我目光微闪,对众人传音道:“看看他搞什么鬼。”
于是,我们五人在这位约翰伯爵的引领下,穿过挂满诡异画像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宽敞、同样点满了幽冷蜡烛的餐厅。
餐厅中央是一张极长的、铺着暗红色天鹅绒桌布的餐桌,摆放着闪亮的银质烛台和餐具。
典型的西式长桌,配着高背椅。
“请坐。”约翰伯爵优雅地一挥手,自己则走到了长桌的主位。
我们依言坐下,面前是精致的瓷盘和闪亮的银质刀叉,一切看起来都符合一场高级晚宴的规格。
约翰伯爵双手交叉置于桌前,暗红色的眼眸扫过我们,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几位朋友,气息与此界生灵截然不同,磅礴而纯净……如果我没猜错,诸位是来自其他世界吧?”
“伯爵好眼力。”我平静地回答,并未否认,“我等初临贵地,若有叨扰,还望海涵。”
琉璃则笑嘻嘻地接口,仿佛真的来参加宴会:“是呀是呀,约翰伯爵,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跑了半天,还真有点饿了呢!”她演技浮夸,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凌霜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约翰伯爵,清冷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
林天傲和陈雪儿则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极度怪异,身体微微紧绷,暗中戒备。
就在这时,餐厅侧面的一扇小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背、穿着陈旧仆人服装、面容枯槁的老者,推着一辆银质的餐车,吱呀吱呀地走了进来。
餐车上盖着一个巨大的、圆顶的银色餐盖。
约翰伯爵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带上了一丝狂热与期待:“朋友们,这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此界最顶级、最能提升力量的大餐!请尽情享用!”
那驼背仆人颤抖着手,猛地掀开了餐盖!
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餐车上放置的,根本不是什么珍馐美味!
那赫然是一条被齐根斩断、皮肤苍白还带着淤青的人类手臂,手指甚至微微蜷曲;
旁边是一颗血淋淋、似乎还在微微抽搐的心脏;
以及其它一些难以名状的、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
“呕!”
即使是以林天傲这位经历过宫廷厮杀、陈雪儿这位见识过战场残酷的心性,看到如此赤裸裸的、被当做食物呈现的人体残骸,也瞬间肠胃翻涌,脸色煞白,差点当场吐出来。
凌霜的眉头死死蹙起,强忍着不适,眼神瞬间变得冰寒。
“混账!”我一掌狠狠拍在长桌上,巨大的力量让整个餐桌都震颤起来,银质餐具叮当作响。我猛地站起身,怒火在眼中燃烧:“你这恶魔!就以这些……这些为食?!”
所有人都愤怒地看向约翰伯爵,杀意弥漫。
约翰伯爵对于我们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反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他狂笑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哈哈哈……恶魔?多么无知的称呼!这可是大补之物!在这个世界,提升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饮热血,食生肉!吸收他们生命中最精华的部分!这是规则!是我的规则!”
他的笑声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和一种掌控一切的疯狂。
我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我看着他狂笑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明悟所取代。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他的笑声:
“你,也是穿越者吧?”
约翰伯爵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狂傲和戏谑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极度的错愕,仿佛心底最深的秘密被骤然戳穿。
他猛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冷冷地看着他,目光扫过这间餐厅,扫过窗外那轮永恒的血月。
“你以西方吸血鬼的设定来主宰这个世界,制定这饮血食肉的残酷规则,将整个世界变成你的狩猎场和餐盘。血精灵是你弄出来的看门狗吧?这座城堡也是你意志的体现?让人们夜晚不敢出门,方便你狩猎?真是……好大的手笔,好扭曲的趣味。”
约翰伯爵的脸色由惨白变得铁青,他似乎因被看穿而恼羞成怒,但随即又露出一种偏执的狂热:“是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以我为主!我就是这里的上帝!我可以为所欲为!我想让它有什么规则,就有什么规则!这些土着,不过是我圈养的牲畜罢了!你们……你们这些外来者,既然闯了进来,那就也成为我晚宴的一部分吧!你们的血,一定更加美味,更能让我突破!”
他终于撕下了那伪装的优雅面具,露出了獠牙利爪,暗红色的眼中充满了对力量的贪婪和对生命的漠视。
我终于明白,血色大陆所有的诡异,血精灵的存在,夜晚的恐怖,其根源并非什么天生地养的妖物,而是眼前这个心理扭曲、获得了力量便将自己视为神明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