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咆哮,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渐渐平息。
当最后一丝狂风的嘶吼消失在耳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死寂。沟壑几乎被黄沙填平了大半,“剑阁”众人费力地从沙土中挣扎出来,每个人都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浑身覆盖着厚厚的沙尘,狼狈不堪。
咳嗽声、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浮现,身体各处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荆紫烟甩了甩头上的沙土,第一时间看向被镜鱼牢牢护在怀里的季绝尘。
“队长!”叶骨衣也立刻扑了过去。
只见季绝尘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之前那扭曲的痛苦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平静。他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似乎彻底内敛了,不再给人危险的感觉,反而像是沉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之前因反噬而破损的经脉处,竟然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锋锐气息的生机,如同被重新打磨过的剑胚,虽然黯淡,却蕴含着新的可能。
“他……撑过来了?”笑红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
叶骨衣仔细感知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激动:“那股反噬的力量没有被驱散,但似乎……被队长的剑心强行约束、整合了!他现在处于一种极其深度的自我修复状态,就像是……涅盘!”
这个消息,让所有幸存下来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队长没有死,而且在如此绝境下,似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生路!
荆紫烟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扫过四周。沙暴过后,地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的参照物很多都已消失不见。她抬头望向天空,试图辨别方向,却发现史莱克七怪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他们人呢?”娜娜虚弱地问道,精神力受损让她无法进行有效探测。
荆紫烟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史莱克七怪的消失,并未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像是一块石头悬在半空,不知何时会落下。以他们的实力,沙暴根本构不成威胁,他们的离开,是放弃了?还是……有别的打算?
“不管他们,我们先离开这里。”荆紫烟压下心中的疑虑,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方位,找到出路。
他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出被填埋大半的沟壑。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沙丘完全改变了模样,仿佛整个沙漠被一只巨手重新塑形。阳光重新洒落,照耀着这片崭新的、死寂的世界。
幸运的是,沙暴似乎也将更深层的水汽带到了地表。在荆紫烟的带领下,他们沿着一条新形成的、相对坚硬的沙脊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再次发现了一小片绿洲!这片绿洲比之前那个更小,但水源似乎更加清澈,周围的沙棘丛也显得更有生机。
“是这里了!”荆紫烟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有了稳定的水源,他们就有了坚持下去的资本。
众人迫不及待地冲到水边,贪婪地饮用、清洗。叶骨衣仔细净化了水源,确保无毒。他们将所剩无几的干粮拿出来,就着清水,进行了几天来第一次像样的进食和休整。
镜鱼将季绝尘小心地放在一片柔软的沙地上,靠着沙棘丛。叶骨衣持续引导着周围的生命元气滋养着他沉寂的身体。笑红尘和梦红尘检查着随身魂导器,虽然大多能量耗尽,但基本结构完好。娜娜则闭目凝神,全力恢复着受损的精神力。
荆紫烟坐在水边,看着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同伴,以及那在绝境中顽强挣扎出希望的队长,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失去了很多,几乎山穷水尽。
但他们也守住了更多——同伴,信念,以及这浴火重生的微光。
她抬起头,望向西方。沙暴改变了地形,也清空了空气中的尘霾,视野变得极其开阔。在地平线的尽头,那片令人绝望的灰黄色,似乎……出现了一抹极其细微的、不同的色彩?是戈壁的褐色?还是山峦的青色?
希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史莱克七怪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消失,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休息到傍晚。”荆紫烟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我们连夜赶路。”
她要在史莱克七怪再次出现之前,尽可能拉开距离,冲向那片象征着自由与生存的地平线。
绿洲的水波轻轻荡漾,映照着天空和这群伤痕累累却永不屈服的灵魂。短暂的宁静之下,是最终冲刺前,最后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