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清心散”的温和药力下,虽未痊愈,但体内那诡异的阴寒之气已被暂时压制,神智恢复清明,脱离了性命之危。商队众人对那位想象中的“沙漠隐士”感激涕零,在岩洞外虔诚祭拜后,不敢久留,收拾行装,循着来路谨慎退去。他们怀中,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一小包叶茯苓通过沙雀暗中投放的、晒干的“宁神花”花瓣,算是“隐士”额外的恩赐,用以路上安抚少年可能复发的些许不适。
沙雀遥遥缀在商队后方,确认他们彻底远离遗迹范围,并未回头或留下任何标记后,方才悄然消散。
遗迹内,重归宁静。但凌或与叶茯苓的心绪,却因那惊鸿一瞥的黑色石殿记忆碎片,泛起了层层波澜。
“那石殿,那枯井……绝非善地。”叶茯苓眉宇间带着忧色,她灵慧之根对负面能量尤为敏感,即便只是记忆碎片,也让她感到一阵心悸,“少年只是跌入其中便沾染如此阴寒邪气,其本体该是何等凶险?”
凌或负手立于灵犀之壁前,目光深邃。他调取了最终星图,仔细查勘商队来路方向,以及少年记忆碎片中那片黑暗戈壁可能对应的区域。星图浩瀚,大部分区域依旧笼罩在迷雾中,但在东南偏南方向,距离遗迹约四百余里的一片标记为“死寂荒原”的边缘地带,星图能量反馈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空洞”与“污浊”感,与少年记忆中那石殿散发的气息隐隐吻合。
“此地,在沙之民的记载中被称为‘蚀骨荒原’,据说曾是上古某个邪神信徒的聚集地,后来被沙之民清剿封印。看来,封印历经岁月,已然松动,或者……出现了新的变故。”凌或指着那片区域,语气凝重。那口枯井,很可能就是封印的缺口,或者连接着某个污秽之源。
“我们要去查探吗?”叶茯苓问道。事关潜在威胁,她深知不能坐视不理。
凌或却摇了摇头:“不急。那地方凶险未知,我们对此了解太少,贸然前往绝非上策。况且,遗迹初定,你我修为虽有小成,却仍需巩固。当前首要,是提升自身,并利用现有资源,构筑更完善的防御与预警体系。”
他看向叶茯苓,语气缓和下来:“而且,你忘了我们此卷的目标了吗?‘药膳扬名’,‘岁月静好’。修行之路漫长,并非只有打打杀杀。将你的药道发扬光大,亦是修行,亦能结缘,或许未来,还能成为我们探寻真相的另一种助力。”
叶茯苓闻言,眼眸微亮。是啊,获得沙之民完整生命传承后,她心中早已萌生了将所学用于济世、并借此探寻更多生命奥秘的念头。一味闭门造车,或时刻准备应对危机,并非长久之道。
“我明白了。”她展颜一笑,心中豁然开朗,“那我们就先经营好眼前。”
定下方略,两人便行动起来。凌或继续深研《百炼融灵诀》与空间法则,开始尝试炼制一些更实用的器物。他首先成功的,是一套共十二枚的“子母传讯玉符”,母符置于核心平台,子符可随身携带,在一定范围内能相互传讯、示警,甚至能短暂投射虚影。虽然距离有限,但对于管理日渐丰富的遗迹资源、应对突发情况极为便利。
接着,他又耗费数日,以遗迹出产的各种属性晶石为主材,辅以平衡之力调和,成功炼制出了一尊半人高的“九窍聚灵炉”。此炉置于药圃旁,不仅能自行汇聚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更可调节炉内环境,模拟不同气候,对叶茯苓培育灵植、炼制特殊丹药大有裨益。
叶茯苓则彻底沉浸在她的“药道”之中。有了九窍聚灵炉和更加丰富的药材储备,她开始系统性地整理和实践沙之民传承中的诸多丹方与药膳之法。她不再局限于疗伤解毒,开始尝试炼制能辅助修炼、滋养神魂、甚至改善资质的丹药。
这一日,她以新成熟的“凝玉果”为主药,辅以七种辅材,在聚灵炉中小心操控火候,历时六个时辰,终于炼成了一炉“玉润丹”。丹成之时,炉盖开启,九颗如同羊脂白玉般温润、散发着清甜香气的丹药滴溜溜飞出,被早有准备的叶茯苓以玉瓶接住。
“阿冰,快来试试!”叶茯苓迫不及待地取出一颗,递给刚刚结束一轮炼器的凌或。
凌或接过丹药,只觉入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依言服下。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精纯温和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不仅滋养着经脉肉身,更有一丝清凉之意直透识海,让他因长时间炼器而略感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神识似乎都清明了几分。
“好丹药!”凌或眼中闪过惊喜之色,“药性温和醇正,滋养与清明之效俱佳,更难得的是几乎毫无丹毒杂质。此丹若流传出去,足以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得到凌或的肯定,叶茯苓笑逐颜开,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将剩余的玉润丹仔细收好,又将炼制过程中的心得与改良之处记录在特制的玉简中。她开始有意识地建立自己的“药典”,将成功的丹方、药效、注意事项一一归档。
同时,她也开始尝试制作药膳。利用遗迹内生长的几种兼具灵气与美味特性的谷物、蔬果,配合药性温和的灵草,她做出了能够缓慢改善体质、滋养元气的“灵谷粥”,以及能快速恢复体力、驱散疲劳的“百草羹”。这些药膳虽然效力无法与丹药相比,但胜在温和持久,更适宜日常调养,连凌或品尝后都赞不绝口。
不知不觉间,遗迹一角,俨然有了一座初具规模的“药庐”气象。药香与食物的香气时常弥漫,为这片水晶天地增添了许多温暖的烟火气息。
凌或看着叶茯苓忙碌而充实的身影,看着她眼中因为钻研与创造而闪耀的光彩,心中一片宁静满足。这便是他想要的岁月静好,与心爱之人,一隅安宁,各有所长,共同前行。
然而,他也并未放松对外的警惕。小周天守护阵的领域时刻开启,对那片“蚀骨荒原”方向的能量监测也未曾间断。他隐隐感觉到,自那商队少年离去后,荒原方向的“污浊”感,似乎……比之前活跃了那么一丝。
这一日,当叶茯苓又在尝试新的药膳配方时,凌或忽然心念一动,通过母符向她传讯:
“茯苓,你新炼的那批‘清心散’,还有多少?”
叶茯苓停下手中的活计,回道:“还有五瓶,每瓶十粒。怎么了?”
凌或的身影下一刻便出现在药圃旁,手中拿着一枚刚刚炼制完成的、更加精巧的子母传讯符的子符,其上新镌刻了一个微小的储物空间。
“我打算,让我们的‘药’,稍稍‘扬名’一下。”凌或嘴角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出些关于那石殿的……‘鱼’。”
他将一瓶清心散和几包配置好的、有强身健体之效的普通药茶放入子符的储物空间。
“把这枚子符,送到三百里外,那个与我们有些渊源的‘金沙集’去。找个合适的方式,让它‘偶然’出现在某个需要它的小型商队或旅人手中。”
金沙集,是沙漠边缘一个规模不大、但消息相对灵通的小型交易集市。阿古娜部落偶尔也会去那里交换物资。
叶茯苓立刻明白了凌或的意图。这是要投石问路,既能让她的药道初步显露,积累声名,也能借此观察外界,尤其是与沙漠深处相关的动向,看看那石殿的异动,是否会引来其他的注意,或者,是否有其他知情者。
“好!”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凌或指尖光芒一闪,那枚承载着丹药与试探使命的子符,便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穿过遗迹屏障,悄无声息地射向远方的金沙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