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嗯。”
依诺用力点头，眼眶慢慢红了。
“只要能保住公司。
只要能…… 留在他身边，我愿意。”
她没说出口的是，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甚至卑劣地想过。
幸好是他，幸好这场联姻的对象是他。
那些被困境压得喘不过气的绝望，竟在 嫁给司景年这个条件里，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以为这是两个家族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却不知道，在司景年那里，事情完全变了样。
司景年一直认为依家仗着当年对老爷子有救命之恩，用联姻来攀附司家，把依诺硬塞给他。
“爷爷，这绝对不行。”
司景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依家这是把当年的恩情当筹码，他们这是携恩图报，太过分了！
我和依诺素不相识，凭什么要因为他们的贪心，毁掉我的人生？”
司老爷子重重地敲了敲桌子。
“我已经答应依家了，你必须娶她。
依家当年对我们确实有恩，现在他们有难，我们若是不管，难免被人说忘恩负义。
这门婚事，就当是彻底了结了当年的情分。”
司景年心里像被塞进一团浸了冰的棉花，又冷又堵。
他觉得依家简直不可理喻，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算计他。
但他知道爷爷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而且，爷爷身体不好，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爷爷动怒。
“我不相信依家会做出这种事。”
司景年还是有些犹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事实就是如此。”
司老爷子语气坚定，带着一丝疲惫。
“依诺那孩子我见过，知书达理，配得上你。
你就当是为了司家，委屈一下自己，别让外人看咱们司家的笑话。”
司景年沉默了。
他看着爷爷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心里认定了是依家为了攀附司家，才借着当年的恩情携恩图报，逼着他娶依诺。
而爷爷是碍于当年的情分和不想落人口实，才硬要他答应这门婚事。
从那天起，司景年对依诺便没半分好感。
他觉得这个女人和她的家人一样，都抱着一颗贪婪的心，想用一场婚姻来换取荣华富贵。
所以，连婚礼都没办。
司家只在老宅摆了几桌家宴，邀请的都是沾亲带故的长辈。
就连结婚证都是派助理去办理的。
结婚当天，他就出国了。
在他看来，这场婚姻就是一场被依家算计的交易，一场因他们携恩图报而起的闹剧。
他没必要投入任何感情，更没必要给这个 “受益者” 好脸色。
依诺并不知道司景年心里的这些想法。
她只知道自己是为了父亲的公司才嫁给司景年。
虽然心里对这场婚姻也有过一丝微弱的期待。
但看到司景年的冷漠，她也只能把那份期待深埋心底。
以为他只是不喜欢商业联姻罢了。
“他大概一直觉得，我是个靠着家族恩情，不择手段想嫁入豪门的女人吧。”
依诺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轻声说道。
语气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无奈。
这场联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误解之上。
司老爷子和依成渊以为是在互相扶持，了结过往。
却没想到。
司景年心中的 “挟恩图报” 四个字，成了横亘在他和依诺之间一道冰冷的墙。
让两人在这场婚姻里越走越远。
她答应了，不是为了钱。
那是她整个少女时期的梦。
现在梦碎了，可恩情还在。
她想离婚，可也不能由她来提。
楚允棠急得直跺脚。
“什么恩情？
他司家当年帮衬，说白了也是看好你父亲公司的潜力，哪是什么纯粹的善举？
现在他这么对你，那点情分早该两清了！”
依诺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不一样的。”
她轻声说。
“那时候银行催得紧，供应商堵着门要账，是司老爷子亲自拍板注资，连抵押合同都没让我们签太苛刻的条款。
这份情，不能说断就断。”
“他巴不得我先提离婚。”
依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说我忘恩负义，司家也能在商圈里落个仁至义尽的名声。”
楚允棠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倔强，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哪里是被恩情捆住。
分明是不死心，还要嘴硬的守住那点可怜的尊严。
她放缓了语气，伸手想拍她的肩。
又怕触碰到她紧绷的神经，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耗着？”
“耗着？”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又像是在自我叩问。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或许是司景年从来没有和她相处过，对她不够了解。
只要误会解除，他们肯定能在一起。
现在他回国了，也就有机会相处了。
那她就再给他，也是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
也算是全了少女时期的那份执着。
楚允棠看着她这不成气候的样子，忍不住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依诺你清醒点！司景年那种人眼里只有他的白月光，你还指望他能幡然醒悟？”
依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小声说道。
“允棠，我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回到别墅，依然是空荡荡的。
她知道司景年即使回国，肯定也不会回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有她在。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却驱不散周身的寒意。
依诺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
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她将脸埋进枕头，眼泪浸湿了枕套，眼皮越来越沉。
她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衣服，就那样蜷缩着身体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脸上。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 “婆婆” 两个字，让她指尖顿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