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清霜和福伯离开后不久,被凌昊紧紧抱在怀中的“凌战锋”,在凌昊看不到的角度,缓缓抬起了眼皮。
那双原本应该充满迷茫或喜悦的眸子里,此刻却闪过一道极其诡异、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混乱与暴戾的猩红色光芒!
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让整个密室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分。
‘蓝星?还有星神?’
‘那个不惜燃尽灵魂也想阻拦本尊的蠢老头……没想到吧!你的封印,你的牺牲,终究是徒劳!借助这具被精心蕴养的灵魂容器……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那意念充满了毁灭与疯狂,与凌战锋原本的灵魂特质截然不同,仿佛一个来自深渊的恶鬼,悄然占据了这具新生的躯壳。
……
两天后,魔都。
位于城市东区,一处环境清幽,闹中取静的园林式宅邸。
这里没有京都凌家那般显赫张扬,却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底蕴与宁静。
这里,便是魔都凌家。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宅邸,停在了主楼门前。
福伯率先下车,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依旧虚弱不堪的凌清霜走了下来。
此刻的她,已经换下了一身劲装,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长裙,那头如月华流泻般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我见犹怜。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灵魂融合的创伤仍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仪器仓里的冰冷与桀骜,也不是作为“凌战锋”时的刻意模仿,而是恢复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带着些许柔弱、迷茫,却又有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释然。
得到消息的凌天王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门口。
当他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与他记忆中女儿面容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也更加憔悴的银发少女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霜儿……是,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们……他们的要求,已经全部完成了?”
凌清霜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愧疚,鼻尖一酸,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
“父亲!是我,我回来了!完成了,他们的要求我已经全部完成了!我以后……再也不需要用‘凌战锋’的身份活着了!”
她顿了顿,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急忙补充道:“娘!娘现在应该还在他们安排的专机上,福伯确认过航线了,今天……今天晚点就能到家!”
“好!好!回来了就好!都回来了就好!”
凌天王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步,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面对无数风浪都未曾退缩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肩膀微微耸动,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凌天王才轻轻放开女儿,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痛得无以复加。
“苦了你了,孩子……是父亲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凌清霜摇了摇头,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一抹苦涩却坚强的笑容:“不,父亲,这不怪您。”
“爷爷当年……做错了事,我们作为后辈,理应偿还。当时……当时也只有我的灵魂特质,最适合作为蕴养他灵魂的‘容器’,不是吗?这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听到女儿提起父亲,凌天王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复道:“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爷爷他……唉,算了,不提了。平安就好,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转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福伯,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福伯,多谢您一直以来对霜儿暗中照顾……多谢您!”
福伯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凌天王,不让他拜下去。
“家主,万万不可!您这一礼,老朽受之有愧,更是折煞老朽了!”
“我这条命,当年是凌大哥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若非凌大哥,世上早已没有福伯此人。”
“守护凌家,守护清霜丫头,是我分内之事,更是我对凌大哥的承诺。这些年,我早已将清霜当作自己的亲孙辈一样看待,护她周全,义不容辞。”
提到已故的凌老爷子,福伯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况且,唉……凌大哥当年……他走得……太突然了,也留下了太多未解之谜啊。”
凌天王听到这里,神情猛地一肃,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福伯,压低了声音问道:“福伯,您也觉得……我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还有当年那件事……”
福伯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凌大哥的天赋【洞虚之眼】,您我都清楚,能够洞察能量本质,窥见一丝命运轨迹。”
“在他出事前,他曾隐约向我提过,京都主家那个小子……凌战锋,似乎不太对劲……”
凌天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长叹:“罢了,罢了……如今木已成舟,灵魂转移已经完成,再说这些也无益。”
“我们魔都凌家势单力薄,人言轻微。老爷子在世时早就预感风雨欲来,一再叮嘱我们要低调行事,保全自身。如今看来……这风雨,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猛烈。后面……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福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一旁的凌清霜听着父亲与福伯这番云里雾里、却又透着不祥气息的对话,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不太明白他们具体在指什么,但也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和危险,正潜伏在暗处,甚至可能与那个她“蕴养”了五年的凌战锋有关。
她甩了甩头,暂时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现在,她只想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抬起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待,望向凌天王,小声问道:“父亲,我……我身体恢复之后,还能……还能回魔都大学吗?”
她想起了那个在阳光下对她笑着说“你还得加油”的少年,心中泛起一丝微澜。
那个以“凌战锋”身份结识的朋友,如今,她该以“凌清霜”的身份,如何去面对呢?
凌天王看着女儿眼中那小心翼翼的希冀,心中一软,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等你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身体恢复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父亲都支持你!魔都大学那边,父亲会去处理好学籍信息变更的事情。”
此刻,凌清霜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浅浅的、却如同冰雪初融般动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