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带着张承“索要造船工匠、海盐样品、顺便弄点珍珠”的艰巨任务,以及郭嘉私下塞给他的一小坛“英雄血”(“关键时刻用来打通关节”),踏上了前往徐州的旅途。这位精于算计的主簿,第一次离开渔阳这片熟悉的土地,心里七上八下,看谁都像是要来骗他怀里那点“英雄血”配方秘密的。
一路南下,气候逐渐湿润,景色也与北地大不相同。李敏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主公的叮嘱和郭嘉那句“见机行事,莫要被糜家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到达徐州下邳,糜家果然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他。糜竺亲自设宴,席间山珍海味,歌舞升平,比渔阳的火锅宴精致了不知多少倍。李敏牢记使命,面对满桌佳肴,只是浅尝辄止,对糜竺旁敲侧击关于“英雄血”和火锅的问题,一律以“此乃主公秘制,细节下官亦不知”搪塞过去。
糜竺见李敏口风甚紧,也不强求,转而热情地安排他参观糜家的产业——巨大的盐场、繁忙的港口、堆积如山的粮仓。李敏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暗暗咋舌:这糜家和甄家也不遑多让啊,果然富可敌国!
在参观盐场时,李敏特意仔细观察了徐州盐的制作工艺。只见盐工们引海水入盐田,经日晒、过滤、煎煮等多道工序,最终得到雪白细腻的盐粒。糜竺不无得意地介绍:“此乃我徐州上等官盐,色泽洁白,味道纯正,非北地土盐可比。”
李敏取了些样品细细观察,确实比渔阳自产的雪花盐更加洁白细腻。他不动声色地收好样品,心里却盘算着:徐州盐品质虽佳,但工序繁多,耗时耗力,成本高昂;反倒是主公弄出来的那个雪花盐,虽然略显粗糙,但制作简单,成本低廉,两者可谓各有千秋。
参观到船坞时,李敏终于提起了正事,按照张承的要求,提出需要几位懂得建造海船、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糜竺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答应:“此乃小事。我糜家船坞中,正好有几位老工匠,技艺精湛,曾为陶使君督造过战船。李主簿既需要,尽管带去便是。”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李敏心里泛起了嘀咕。
果然,当那几位“老工匠”被带来时,李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见这几位平均年龄怕是超过了六十岁,一个个老眼昏花,步履蹒跚,其中一位跟他说话时还不停地掏耳朵,大声问:“啊?你说啥?造啥船?老夫最近只给孙子做过木头鸭子!”
李敏脸色发黑,强忍着怒气对糜竺说:“糜别驾(糜竺曾任别驾从事),我家主公所需,乃是能造大海船,经得起风浪的匠人。这几位……怕是经不起北地风寒吧?”
糜竺面不改色:“李主簿有所不知,造船一道,经验最为宝贵。这几位老师傅,见过的风浪比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有他们指点,胜过百个毛躁后生。” 他话锋一转,“当然,若张太守觉得不妥,合作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敏心里骂娘,知道这是糜竺在施加压力。他想起郭嘉的嘱咐,硬着头皮道:“既如此,便先谢过别驾。只是……主公还想要些海盐样品,以及……些许东海珍珠,用以验证徐州物产之丰美。”
糜竺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当即命人抬来十几筐雪白的海盐,又端上一个锦盒,里面是数十颗圆润光泽的珍珠,个个都有小指指甲盖大小。
看着那耀眼的珍珠,李敏总算觉得这趟没白来。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珍珠,心里盘算着如何向主公交差。
在徐州盘桓数日,李敏归心似箭。糜竺亲自送行,除了答应(或者说敷衍)的几位老工匠、海盐和珍珠外,还额外赠送了十几车徐州特产,其中就有好几大桶用冰块镇着的、活蹦乱跳的海鱼和海虾!
“此乃东海鲜货,味道鲜美,请李主簿务必带回,让张太守也尝尝我徐州风味!”糜竺笑得像只老狐狸。
李敏看着那些张牙舞爪、形状怪异的海鲜,心里直打鼓。这玩意儿……能吃吗?他在徐州宴席上倒是见过烹制好的海鱼,但都是经过复杂调味,而且总觉得有股腥气。这些活物,看起来怪吓人的。但盛情难却,只好一并装上马车。
回程的路因为多了十几车货物和几位走两步喘三喘的老工匠,变得异常缓慢和艰难。等李敏一行人灰头土脸、筋疲力尽地回到渔阳时,已是半个月后。
郡守府内,张承正对着地图研究东进路线,听说李敏回来了,立刻召见。
“怎么样?李敏!工匠要到了吗?珍珠呢?”张承迫不及待地问。
李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开始诉苦:“主公!属下……属下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他添油加醋地把糜竺如何用老弱工匠敷衍、如何用美食歌舞诱惑(被他坚决抵制)、如何路途艰难、几位老工匠如何在路上病倒两位(剩下三位也奄奄一息)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献宝似的捧出那盒珍珠,“幸不辱命!东海珍珠在此!还有十几车上好海盐!另外……糜别驾还送了些东海鲜货,说是给主公尝鲜……”
张承接过珍珠,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这珍珠成色不错!琰儿肯定喜欢!” 听到工匠是些老弱病残,他撇撇嘴,“就知道糜子仲没那么大方!老的就老的吧,能喘气就行,说不定真有点本事呢?实在不行,让他们教教徒弟也好。” 他又检查了徐州盐,点点头:“嗯,确实比咱们的雪花盐细腻,不过这成本肯定不低。咱们的盐便宜量足,各有各的好。”
至于海鲜,张承来了兴趣:“鲜货?什么鲜货?快抬进来看看!”
当那几个散发着海腥味、里面还有东西在扑腾的木桶被抬进来时,整个郡守府的人都围了过来。
郭嘉捏着鼻子,用扇子远远指着桶里那些挥舞着大钳子的“怪物”:“此乃何物?长相如此狰狞,莫非是水中妖兽?”
赵云一脸警惕,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似乎随时准备为民除害。
蔡琰也好奇地看了一眼,轻声道:“妾身曾在古籍中见过,此物似为‘蟹’,生于东海,其味……据说尚可,但腥气较重,徐州那边多用重料炖煮。”
李敏也连忙补充:“主公,此物在徐州多以乱炖之法烹制,味道颇为……浓郁,属下觉得腥气难耐。”
张承看着桶里那些熟悉的梭子蟹和对虾,眼睛都直了!穿越过来这么久,尽啃肉干奶贝了,都快忘了海鲜是啥味儿了!
“哈哈哈!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张承兴奋地搓着手,“李敏,你立大功了!今晚加餐!老子亲自下厨……呃,亲自指导厨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海鲜吃法!”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郭嘉是看好戏,赵云是怀疑,蔡琰是好奇,而李敏和关靖等人,则是一脸“主公又要折腾什么”的无奈。
张承撸起袖子,指挥厨子们把还活着的蟹和虾清洗干净。他回忆着前世吃海鲜的做法,大手一挥:“这个蟹,直接上锅蒸!那个虾,也蒸!原汁原味才是最鲜的!再去弄点姜,切成末,捣点蒜,再用醋调个蘸料!现在没有芥末,不然再给你们整个刺身。”
没有蒸笼?没关系!大锅加水,架上竹篾,直接把蟹和虾放上去蒸!
很快,一股不同于牛羊肉的、带着咸腥却又诱人的鲜香弥漫在整个郡守府。
蒸好的蟹壳变红,虾身弯曲,看起来倒是颇为喜庆。张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最大的蟹,掰开蟹壳,露出里面金黄的蟹黄,熟练地剔除蟹腮、蟹心等不能吃的部分,然后蘸上姜醋汁,美美地吃了一大口。
“唔!鲜!太鲜了!就是这个味儿!”他感动得几乎落泪,连连招呼众人,“来来来,都像我这样,蘸这个姜醋汁吃!去腥提鲜,绝配!”
见主公吃得如此陶醉,众人也将信将疑地开始动手。
郭嘉学着张承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只虾,蘸了点姜醋汁放入口中,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咦?奇哉!这姜醋竟能化腐朽为神奇?腥气全无,只余清甜鲜美!妙极!妙极!” 说完也顾不上风度,开始跟一只蟹钳较劲。
赵云起初还有些犹豫,在张承的强烈要求下尝了一只蘸了姜醋的虾,那q弹鲜甜的口感让他虎目圆睁,默默又伸手拿了一只,动作越来越熟练。
蔡琰吃得最为文雅,用特制的小银勺一点点剜出蟹肉,蘸上姜醋,细嚼慢咽,眼中也流露出惊喜之色:“夫君此法甚妙,姜醋不仅去腥,更衬出蟹肉之清甜,风味远胜炖煮。”
田楷、关靖等人起初不敢下口,见几位核心人物都吃得津津有味,这才壮着胆子尝试,一试之下,纷纷赞不绝口。
李敏更是目瞪口呆,他试着按照张承的方法,蘸了姜醋吃下一块蟹肉,瞬间,那股难以言喻的鲜美滋味征服了他的味蕾,与他之前在徐州尝到的腥臭乱炖简直是天壤之别!
“主、主公!”李敏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此等吃法,简直是……是点石成金啊!谁能想到,这昔日腥臭难闻之物,经主公妙手,竟能化作如此美味!”
这一顿海鲜宴,吃得众人心满意足,对东海“妖兽”的印象彻底改观。更让张承欣慰的是,或许是姜醋起到了杀菌作用,也或许是海鲜确实新鲜,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集体腹泻。
宴后,李敏兴奋地找到张承:“主公!属下有一想法!既然这海鲜用此法烹制如此美味,何不将其加入咱们渔阳和右北平火锅店的菜单?必能改变众人对海鲜腥臭难闻的旧识!如此一来,不仅能让我幽州百姓多一种饱食方式,也能让渔阳及右北平南部靠海区域的百姓,多一条捕鱼贩鱼的生计!”
张承一听,拍案叫绝:“好主意!李敏,你他娘的真是个商业奇才!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先小范围试试水,找几个靠海的村子,组织渔民捕捞,再在咱们的火锅店里推出‘海鲜拼盘’,就按咱们今晚这个吃法来!”
想到未来幽州百姓也能享受海鲜美味,甚至发展出沿海渔业,张承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这趟徐州之行,虽然造船工匠收获寥寥,但却意外地点亮了“海鲜革命”和“沿海经济”的技能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