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福祥”绸缎庄那扇厚重的、散发着桐油和岁月气息的后门,在众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将凉州城傍晚的喧嚣与最后一丝天光彻底隔绝。门内并非想象中的仓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狭窄石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草药清香,墙壁上镶嵌的萤石发出惨淡的绿光,照亮脚下潮湿的台阶。
历经一夜的谨慎跋涉与伪装分散入城,天机阁残存的七人(云芷、萧景珩、千面、鲁工、昏迷的墨尘及两名伤势较轻的亲卫),终于按照预定暗号,陆续抵达了萧景珩所说的绝对安全点——凉州城“瑞福祥”绸缎庄。绸缎庄明面上生意兴隆,人来人往,是极好的掩护。掌柜福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精烁的干瘦老者,在验看过萧景珩的蟠龙令牌后,未露丝毫异色,只沉默地将他们引至这处隐藏在地下的秘密据点。
据点虽简陋,却功能齐全,有数间石室,储备有清水、干粮、常见药材,甚至还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应急密道。对刚刚经历惨败、身心俱疲的众人而言,此处不啻于惊涛骇浪中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福伯(引着众人来到最大的一间石室,里面已铺好了简易床铺,他声音低沉,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沉稳))“世子,诸位,此地简陋,但绝对安全。外面有伙计看守,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可知。需要什么药材、器物,尽管吩咐老朽。”
萧景珩(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有劳福伯。先准备热水、干净布巾,还有最好的金疮药和固本培元的丹药。这位墨先生伤势最重,急需救治。”
(福伯(看了一眼被安置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墨尘,目光在其胸口那若有若无的黑气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并未多问))“明白。老朽这就去准备。” 他躬身退下,步履无声。
(鲁工(一屁股瘫坐在石凳上,抱着自己骨折的手臂,龇牙咧嘴))“总算……总算他娘的有个能喘气的地方了……老子这条胳膊,差点就交代在路上了……”
千面(靠在墙边,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夜已好了不少,他环顾四周,微微点头):“这地方不错,够隐蔽。福伯也是个稳当人。”
(云芷(无暇休息,立刻来到墨尘榻前,指尖灵力再次探入其体内。片刻后,她眉头紧锁))“情况不妙。那‘引子’盘踞心脉已久,与他的神魂几乎融为一体,寻常药物和灵力已难起效。星辉兰的药力也被消耗殆尽……”
萧景珩(心中一沉):“难道……”
(云芷(目光沉静,却带着决然))“还有一个办法。我以阴钥本源之力,强行‘湮灭’那‘引子’。”
(此言一出,石室内顿时一静。)
千面(急道):“阁主!不可!你伤势未愈,连续动用阴钥本源已是冒险,再强行进行如此精细的操作,万一失控……”
鲁工(也挣扎着坐直):“是啊阁主!老墨重要,你的安危更重要啊!”
(萧景珩(看着云芷苍白的脸和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她心意已决,沉声道))“有几成把握?”
云芷(沉默片刻):“五成。成功,则‘引子’尽除,墨先生或可苏醒;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后果——墨尘神魂俱灭,她自身也可能遭受严重反噬。
(石室内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墨尘(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云芷(立刻俯身倾听,却只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京城……观星……袁……小心……”
(又是袁天罡!)
萧景珩(眼神一厉):“果然是他!”
(云芷(不再犹豫))“必须救醒他!他脑中还有更多关乎大局的信息!”
她示意萧景珩等人退开些许,自己盘膝坐在榻前,双手结印,袖中阴钥令牌无声悬浮而起,散发出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寂灭光芒。她要将这股足以毁灭万物的力量,控制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去剔除那依附在墨尘神魂上的毒瘤!
(过程凶险无比。)
云芷的灵力引导着丝丝缕缕的寂灭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墨尘心脉,与那阴寒邪异的“引子”接触。每一次细微的碰撞,都引得墨尘身体剧烈颤抖,云芷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愈发苍白。萧景珩等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千面甚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引子”极其狡猾,不断分化、游走,试图躲避寂灭之力的追剿,甚至反过来侵蚀云芷的灵力。云芷全神贯注,灵觉运用到极致,如同在钢丝上跳舞,精准地引导着灰芒,一点点蚕食、湮灭那些扭曲的符文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云芷身躯猛地一晃,悬浮的阴钥光芒骤敛,落入她掌心。她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虚脱,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成了……”她声音微弱,“‘引子’……已除。”
(众人连忙上前。)
只见墨尘胸口那萦绕不去的黑气已然消散,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变得平稳悠长,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萧景珩(扶住摇摇欲坠的云芷,将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喂入她口中,眼中满是担忧与敬佩))“辛苦了……”
千面和鲁工也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云芷(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凝重))“‘引子’虽除,但他神魂受损太重,何时能醒,仍是未知之数。而且……”
她看向萧景珩:“他昏迷前再次提及袁天罡……京城观星台,恐怕已是龙潭虎穴。我们必须尽快将这里的消息,以及袁天罡的嫌疑,传递给绝对可靠之人。”
(萧景珩(重重点头))“我明白。福伯这里有特殊的传讯渠道,我会立刻安排。”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是福伯。)
福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世子,刚收到城外眼线传来的消息……约一个时辰前,有一队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持北戎狼卫的令牌,在四个城门口都出现了,似乎在……盘查生面孔。”
(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幽冥殿的触手,果然这么快就伸到了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