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鑫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十万块索赔一只鸡? 这荒唐透顶的事情背后,必然隐藏着阴险的算计。
不过二十多万分钟,车子再拐过一个弯道,远远就看到了前方混乱的景象。
在通往公路项目工地的必经之路上,几辆挂着金河建筑标识的大型工程车和满载建材的卡车被堵在了路中央,排起了长龙。
一群约莫十来个村民模样的人,正围在最前面一辆搅拌车的车头前,吵吵嚷嚷,情绪激动。
项目经理老张和几个施工员正焦急地站在一旁,试图沟通,却显得束手无策。两名穿着制服的派出所民警站在稍远的地方,面色无奈,并没有上前强力干预。
林鑫的摩托车停下,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老张一眼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来,额头满是汗水:“林镇长!您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具体什么情况?”林鑫沉声问道,目光扫过那群围堵的村民。
这些人大多青壮年,穿着普通,但眼神闪烁,透着一股蛮横而非普通农民的淳朴,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剃着板寸头、身材粗壮、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指着司机骂骂咧咧。
老张赶紧低声汇报:“就是那个带头的,叫刘老四,是附近村子有名的二流子。非说我们的车压死了他家的‘宝贝金鸡’,开口就要十万,少一分都不行!司机小陈赌咒发誓说根本没压到,那鸡是死的,被他们扔过来的!”
这时,那刘老四也注意到了林鑫,见他气度不凡,又看到老张恭敬的态度,猜到来的是个领导,气焰更加嚣张,直接冲着林鑫嚷道:
“哎!来的当官的是吧?来的正好!你们的人压死了老子的鸡,赶紧赔钱!十万块!少一个子儿今天谁也别想走!”
林鑫没有立刻动怒,他走到那辆搅拌车前,低头看了看车轮附近。泥地上确实躺着一只羽毛凌乱、早已僵硬的死鸡,鸡身上并无明显碾压痕迹,周围也没有血迹,更像是死后被丢弃在那里的。
司机小陈一脸委屈和愤怒,对着林鑫道:“林镇长!我真没压到!我车开得好好的,他们突然冲出来把这只死鸡扔我轮子旁边,然后就围上来讹钱!”
林鑫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向那刘老四,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严:“你就是刘老四?你说这鸡是工程车压死的?”
“废话!不是他们压死的还能是谁压死的?老子亲眼所见!”刘老四叉着腰,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林鑫微微挑眉:“哦?亲眼所见?那你说说,这是什么品种的鸡?能值十万块?”
刘老四愣了一下,显然没准备这么细致的问题,梗着脖子强辩:“什么品种你管不着!这是老子从小养到大的,有感情了!就跟老子儿子一样!现在被你们压死了,赔十万算便宜你们了!”
林鑫语气转冷:“有感情?当儿子养?那我倒要问问,你这‘儿子’平时吃什么饲料?打没打过疫苗?有没有防疫证明?死了之后尸体应该无害化处理,你们这样随意丢弃堵塞交通,属于违反防疫规定,你知道吗?”
刘老四被这一连串专业问题问得有点懵,他身后的几个同伙也面面相觑。刘老四恼羞成怒,开始胡搅蛮缠:
“少他妈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老子不懂!老子就知道鸡被你们压死了!就得赔钱!十万!不给钱就别想走!”
说着,他和他那帮人又往前挤了挤,试图给林鑫施加压力。
那两名派出所民警见状,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其中年纪稍长的民警对林鑫无奈地笑了笑:
“林镇长,您看这事儿闹的,我们调解了半天,他们就是不听。这属于民事纠纷,索赔额度争议太大,我们也不好强制处理,最好还是你们双方自己协商解决。”
林鑫瞥了民警一眼,心中对他们的“不作为”早已有数。他不再理会刘老四的吵闹,直接对老张吩咐道:
“老张,打电话给镇畜牧站的同志,请他们立刻派人过来,对这只死鸡进行现场检疫检验,看看死因到底是什么,有没有疫病风险。再通知镇防疫办公室,路上发现不明原因死亡家禽,可能存在公共卫生隐患,请他们按规程处理。”
然后,他看向那两名民警,语气严肃起来:“王警官,李警官。现在有人以不明死亡家禽为由,聚众堵塞交通要道,严重影响重点工程施工车辆通行,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扰乱公共场所秩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了。请你们立即依法履行职责,疏散人群,恢复交通。如果对方拒不配合,涉嫌妨碍公务,该采取强制措施就采取强制措施!”
林鑫的话条理清晰,依据明确,直接扣上了治安违法的帽子,将压力给到了派出所民警。两名民警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和紧张。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副镇长如此强硬且懂法。
刘老四一听要叫畜牧站和防疫站,还要抓人,也有些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吓唬谁呢!当官的了不起啊!压死鸡还不让赔钱啊!”
林鑫根本不看他,直接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开始拨号:
“喂,是镇党政办吗?我是林鑫。现在在施工路段,发生一起涉嫌以敲诈勒索为目的的恶意堵路事件,严重影响了县重点工程进度。请立刻记录在案,并通知镇综治办、司法所负责同志即刻到场协助处理!必要时,上报县政法委和县公安局督察大队!”
这一连串的操作和电话,彻底镇住了场面。刘老四那帮人明显开始慌了,眼神躲闪,交头接耳。他们背后的人可能只教了他们耍无赖讹钱,却没教他们如何应对这种依法行政、步步紧逼的阵仗。
那两名民警也不敢再敷衍,硬着头皮开始上前驱散人群:“散了散了!都散了!再堵路真把你们带回去了!”
刘老四见势不妙,嘴上还在嘟囔着“当官的欺负老百姓”,但脚步已经开始往后挪。
最终,在那只死鸡被随后赶来的畜牧站工作人员装进密封袋带走,且民警态度真正强硬起来之后,这群人终于骂骂咧咧地、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现场,连那只“价值十万的金鸡”也顾不上了。
道路很快恢复了畅通。工程车司机们感激地按着喇叭,车辆缓缓启动。
老张长舒一口气,擦着汗:“林镇长,还是您有办法!这帮无赖,真难缠!”
林鑫看着那伙人消失的方向,脸色却并未放松。他对老张低声交代:
“这事没完。他们今天没得逞,肯定还会有下次。你立刻安排下去,加强工地周边的巡逻,特别是材料运输和工程车辆通行的时段,多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带上记录仪,遇到类似情况,第一时间录像取证,然后报警,不要私下纠缠。另外,想办法摸一下那个刘老四的底,看看他最近跟什么人有接触。”
“明白!林镇长!”老张连忙点头。
林鑫又走到那两名民警面前,语气缓和了些,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王警官,李警官,今天辛苦了。重点工程的治安环境,离不开派出所的支持。以后类似的情况,希望所里能出警更果断一些,毕竟维护正常施工秩序,也是保障地方经济发展嘛。”
两名民警讪讪地点头称是。
处理完现场,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点燃一支烟,这绝不仅仅是几个地痞无赖的自发行为。是谁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