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宋家山城,林天心中澄澈。与宋缺一战,虽短暂,却让他对自身“无极大道”的包容性与超然性有了更深的体悟。宋缺的“舍刀”之道虽纯,却终究局限于“刀”,而他的道,囊括万有,自是更高一筹。
他并未在岭南久留,下一步,他欲往江湖上寻觅那最为神秘的《战神图录》线索。此物据传藏在惊雁宫的战神殿内,非有缘者不得入,其位置飘忽不定,乃此界最高奥秘。
然而,就在他离开岭南地界,行至一处山明水秀的江畔之时,一位不速之客,已然等候在那里。
那是一位峨冠博带,面容清古,留着五缕长须的老者。他身穿寻常宽袍,姿态悠闲地坐在江边一块大石上,正持竿垂钓,气息与周遭自然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山水的一部分。
但林天一来,便感知到此人体内那浩瀚如海、中正平和,却又深不可测的磅礴真气,其境界,赫然已达天人合一之境的边缘,比之宋缺,似乎更显圆融自然。
道门第一人,“散人”宁道奇。
林天脚步未停,仿佛未见此人,径直欲从旁走过。
那垂钓的老者却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道,清晰地传入林天耳中:“林小友,何必来去匆匆?此间山水秀美,鱼儿肥美,何不暂歇片刻,与老道共钓一竿?”
鱼竿微动,江面泛起涟漪,一条肥美的江鱼被精准钓起,却又被他轻轻摘下,放回水中,显是志不在鱼。
林天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宁道奇身上,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在此相候,莫非是想替梵清惠报仇,或是替佛门讨个公道?”
宁道奇放下鱼竿,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却是一片深潭,不见底细:“冤冤相报何时了。梵斋主与了空大师执念太深,强阻小友道途,落得那般下场,虽有可悲,却亦是因果循环,老道并无报仇之念。”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老道于此相候,只是心中好奇。小友非此界之人,却于此界掀起滔天波澜,夺至宝,灭圣地,败天刀……所求为何?所道为何?”
林天闻言,倒是稍感意外,没想到宁道奇竟能隐约察觉他非此界之人,看来其天人感应已到极深境界。
“所求,超脱。所道,无极。”林天言简意赅。
“超脱?无极?”宁道奇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又化为一声轻叹,“小友之道,霸道凌厉,欲囊括万有,衍化众生,最终却归于寂无。然天地运行,自有其法,阴阳轮转,万物生灭,皆循自然之理。小友强取豪夺,逆势而为,岂非已偏离了‘道法自然’之本意?”
他这是在以自身“自然无为”之道,来质疑林天的“无极霸道”之道。
林天嗤笑一声:“道法自然?顺天应人?不过是弱者的借口,庸者的自我安慰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自然,亦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之道,便是要超越这天地自然,掌控自身命运,乃至掌控万道轮回!顺为凡,逆为仙!我为何要顺?”
宁道奇眉头微皱:“小友执念太深,已入魔障。强极则辱,刚过易折。如此霸道,终非正道,恐遭天谴。”
“天谴?”林天抬头望天,眼神睥睨,“若天阻我,我便裂了这天!若地碍我,我便碎了这地!我的道,我自己走,何须天地来认可?你之道,顺天应人,苟安一隅,最多不过在此界称尊,天人便是终点,破碎虚空亦是渺茫。而我之道,前方乃是星辰大海,万界无极!你我眼界,早已不在一个层面。”
话音落下,林天周身气息微微释放,那蕴含着寂灭、星辰、吞噬、衍化种种意境的无极道韵弥漫开来,虽只是一丝,却让宁道奇瞬间脸色大变!
他感觉自身那圆融自然的“天人合一之境”,在这股霸道超然的道韵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局促,仿佛溪流见到了大海,萤火见到了皓月!对方之道,竟真的仿佛凌驾于此方天地法则之上!
宁道奇蹬蹬蹬连退三步,脸上那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骇然,甚至有一丝道心不稳的迹象!
他一生追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自以为已触摸到天地至理。可今日,林天的几句话,以及那展露的一丝道韵,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
原来……道,还可以这样?原来……天人合一,竟是如此广阔的天地?
看着宁道奇道心受冲击,怔在原地的模样,林天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
“道不同,无需强融。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理会陷入巨大震撼和自我怀疑中的宁道奇,身形一晃,已过江而去,消失在对岸的群山之中。
良久,宁道奇才缓缓回过神来,望着林天消失的方向,脸上表情复杂无比,有震撼,有迷茫,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收起鱼竿,对着江面长长一叹,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
“顺为凡,逆为仙……裂天碎地……万界无极……唉,老道……或许真的错了?”
这位道门第一人的道心,因林天一席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裂痕。而林天,则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