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
关子元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比他略高、皮肤黝黑、线条粗犷的少年，正是刚才上台答辩的温久末。
“你搞错了，我是本地人，咱不是老乡。”
“关同学，恁好。（关同学，你好。）”
温久末似乎没太在意老乡的误会，热情地伸出手，笑容朴实又温暖。
关子元一瞬间陷入“社恐遭遇热情村口大哥”的常规死机状态。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那只伸过来的手，脑内是“要不我就装没看到……”
但礼貌还是在犹豫三秒后打败了社恐，他抬手，轻轻握了下，“你好。”
“恁也是搞竞赛的？”
对方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嗯，物理竞赛。”
“我听说过恁！大一第一学期就拿了全省第一，牛啊！”
“过奖。你数学竞赛也很厉害。”
两人你来我往，一场学霸的商业互吹就此展开。
“恁打篮球不打？”
还没说两句，对方突然热切地问道。
“啊？”
关子元愣了一下，有点没接上话。
他仿佛被某种回忆狠狠敲了一下神经，整个人短暂失语。
“我……不太会。而且，手上有伤。”
关子元挤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语气有些僵硬。
“好吧，看恁个子大，屁股还这么翘，我以为你肯定打！”
“……”
关子元震惊地转头盯着他。
兄弟，你们那边……都是这么夸人的？
“今天俺们也算认识了，之后就是朋友了。”温久末笑着，“加个微信？”
关子元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相比刚入学时，他确实对加人微信不那么抗拒了。
况且这个“老乡”虽说嘴有点跑火车，但真没什么恶意。
“中。”他难得配合了一回，也用温久末熟悉的方式回了句。
添加好友成功：十初哥哥
“俺先走了，关同学，以后常联系！”
“嗯……”
送走了温久末，关子元却神情恍惚。
打篮球啊……
真是久违的活动了……
记忆忽然如海潮般涌来——
篮球场、黄昏、血、玻璃碎片……少年苍白的手指攥着透明的尖刃，眼中翻滚着一种逼仄到极点的仇恨。
关子元猛地甩了甩头，把自己从那团发臭的过往中拉了出来。
——
周末，林小满照例回家。
虽然林小满也是本地人，但她很喜欢集体生活，平日里便住在宿舍，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住两天。
“妈，你看！关神又上电视了！”
苏悦正低头择菜，听到这话，手一顿。
林小满把手机凑到她面前，屏幕上是G大理学院公众号推送的获奖信息：
【恭喜关子元同学荣获“理学之星”称号！】
苏悦盯着那行字，心中泛起微妙的情绪。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挺好的。”
她轻声说，声音温和，却不再多言。
——
另一边，关子元正在为思政课的问卷设计焦头烂额。
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
【悦】：恭喜你，理学之星。
他盯着那几个字，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但很快，苦涩又席卷上来。
那种“她还记得我”的窃喜，只维持了一秒，就被“我们已经疏远了”的清醒盖过。
【谢谢苏老师。】
点开微信，未读消息好几条：
【郑中海】：[大拇指]
【折木奉太娘】：关神牛批！
【十初哥哥】：恭喜兄弟！
“原来……真的是我。”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那四个字：“理学之星”。
其他三位优秀学生也揭晓了——杨简，温久末，夏东辰。
“夏东辰也能评上？”关子元皱了皱眉，“夏杰这老登真是，演都不演了。”
——
在G大这个不太重视竞赛的学校，或许获得竞赛全省第一，没有多少人关注。
但理学之星是实打实的理学院年度荣誉，全院几十号人参评，最后只选一个。
这次，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人红是非多。
无聊的大学生们开始关注起了关子元的私生活。
物理系学生群突然冒出一份不知谁写的文档，标题抓马到极致：《风流竞赛生和他的俏女友》。
副标题更离谱：
【冰山竞赛男神x元气小女友！邻居梗！受伤照顾梗！速进！】
“听说关神上次住院，第一个冲去的是林小满！”
“我亲眼看见他俩一起回海棠小区！”
“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
“发现没，他们两个每次上高数课和大物课都坐在一起！”
“小说名神了！谁写的快出续集！”
——
高数课下课。
林小满趴在桌上，用笔帽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关子元的胳膊。
“关老师……”
“嗯？”
“专业里好多人……都在说咱俩……好上了。”
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几乎要埋进胳膊里。
关子元抬头，一脸被打扰的不解：“什么？”
“有人写咱俩同人文！表白墙上都疯了，连外专业的都在求链接！”
“……表白墙是啥？”
“你居然不知道？我们G大两大精神角落——表白墙和树洞！”
林小满顿时来了精神。
“表白墙专门用来挂人、八卦、求对象、求助攻；树洞呢，可以匿名吐槽，管理员会把你护到毕业那种程度！”
她小声补了一句：“现在表白墙都在喊‘关林锁死’，说我们邻居梗、竞赛男神配元气少女，必须出番外……”
林小满越说脸越红。
“无聊。”他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书本，“身正不怕影子斜。”
“……木头！”
林小满气得当场炸毛。
不过下一秒，她又满血复活，把手边的参考书卷成话筒，凑近了些：
“采访你一下，关老师，力压开哥、问鼎第一，有何感想？”
“运气。”
“凡尔赛！”她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嘴硬死直男，就不能开心笑一个？”
“不能。”
“那我给你讲个段子，保准你笑出声。”
“说。”
“假如你考了学年第一，原来的第一拿着铁棍找你，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谁第一谁拿着——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小满把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关子元：“……”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八字胡、高冷脸，正是杨简。
更离谱的是——他手里真的拎着一根……棍子？
林小满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杨简手里的“棍子”，又看看关子元，脸上写满了“卧槽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的震惊。
杨简面无表情地走到关子元桌前，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将那“棍子”递了过去。
“谁第一谁拿着？”林小满下意识地小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