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路秋艰难地掀开眼皮,阳光透过不知何时拉开的窗帘缝隙,在她眼前投下斑驳的光晕,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
大脑像是被灌了铅,昏沉沉的,太阳穴依旧残留着隐隐的钝痛,但比起第一次那种仿佛要撕裂灵魂的燥热和空虚,已然是天壤之别。
身体虽然依旧乏力,却不再有那种失控的、令人恐慌的悸动。
她……好像熬过来了?
路秋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发现自己正老老实实地躺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羽绒被。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床的另一侧——
空荡荡的。
枕头上没有一丝褶皱,冰凉的温度显示着另一侧早已空置许久。
沈茹呢?
这个念头如同条件反射般闯入她的脑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不安。
她记得昨晚……或者说凌晨时分,那难以忍受的煎熬,那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那通鼓起勇气拨打却又仓促挂断的电话……再后来的记忆,就变得极其模糊混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她只记得一种令人安心的、甜软的气息包裹着自己,记得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是沈茹吗?是她后来过来了?照顾了自己?
路秋撑着依旧有些虚软的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环顾着卧室。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沈茹的甜香。
但人却不在。
路秋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时仍有些发软。她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披在肩上,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出了卧室。
楼下也是一片寂静。
客厅、餐厅、厨房……都空无一人。
沈茹不在家。
路秋心里那点空落感骤然放大,她走到客厅沙发边,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
她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几乎是本能地,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了张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通的。
“路总,有什么吩咐?”张助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路秋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语气难以启齿:“我……我今天…”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甚至还没组织好语言,电话那头的张助理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立刻流畅而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路总,您放心。您昨天进入易感期的情况,沈小姐今天上午已经电话告知我了。”
“我已经安排家庭医生下午去别墅为您做过初步检查和信息素水平监测,确认您已进入平稳恢复期,身体没有大碍。您常用的强效抑制剂和Alpha抑制贴片也已经补充完毕,放在了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和以前一样。请您放心休养,公司那边需要您紧急处理的文件,我已经筛选出来,稍后加密发送到您的平板电脑上。”
路秋:……
她握着手机,一时之间竟有些哑然。
好吧,还是张助理省心。
她心里默默地、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然而,安心之后,那个盘旋在心头的疑问,再次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
她几乎是没过脑子,嘴唇微动,那句憋了许久的话就脱口而出,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那……沈茹呢?她去哪了?”
问完,她立刻有些懊悔地抿紧了唇。这话问得太直接了,而且……对象是张助理,似乎并不合适。
电话那头的张助理显然也愣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谨慎地回答道:“额……这个,路总,沈小姐的具体去向……我就不知道了。沈小姐并没有义务向我报备她的行程。”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委婉的建议,“路总,您如果担心沈小姐,或许……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她?”
路秋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是啊,沈茹凭什么向张助理汇报行踪?自己这话问得真是……太失水准了!
“嗯……知道了。没事了,你先忙吧,”路秋匆匆敷衍了几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再多说一秒都会暴露更多不该有的情绪。
通话结束。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路秋握着发烫的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上——沈茹。
打?还是不打?
指尖悬在绿色的拨打键上方,犹豫不决。
打电话说什么:感谢她的照顾?问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家?
易感期刚过的Alpha,情绪本就比平时更加敏感和脆弱,这种纠结和不确定感让她感到格外焦躁。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把手机屏幕盯穿的时候——“咔哒。”
玄关处,突然传来一声转动门锁的声响!
路秋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提了一下,目光瞬间看向入户门的方向!
门被从外面推开。
沈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手里拎着一个看不出logo的纸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之下,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愁绪,眼神也有些飘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低头换着拖鞋,似乎并没有立刻察觉到客厅沙发上正盯着她看的路秋。
路秋裹紧了身上的薄毯,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开口的勇气。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却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和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类似于盘问的意味:
“你去哪了?”
沈茹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朝客厅沙发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眼神有些空茫,像是刚刚从什么思绪中被强行拉回现实。
她的视线在路秋身上停留了片刻,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路秋被沈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薄毯的边缘,生硬地补充解释道:“我……我就是醒来没看到你人,所以……随便问问。”
沈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慢吞吞地换好拖鞋。整个过程,她没有再看路秋一眼。
“没什么,”她的声音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疏离,“我就是出去散散心。”
说完,她拎起那个纸袋,没有再给路秋任何追问的机会,径直穿过客厅,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