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秋带着一身未散的疲惫走进家门,玄关的灯恰好亮着,照亮了另一侧正在低头换鞋的身影。
是沈茹,似乎也是刚回来。
两人在玄关处狭路相逢,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路秋脱下外套搭在臂弯,目光扫过沈茹略显匆忙的动作,随口问道:“今天去哪了?”
沈茹心头猛地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份签好的短期合约在包里发烫。
沈茹飞快地垂下眼帘,避开路秋的视线,一边弯腰去拿拖鞋,一边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和朋友逛街去了。”
“哦,”路秋应了一声,单音节的回应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自己也换了鞋,将衣服挂好,走向厨房方向,脚步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头也没回地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沈茹几乎是立刻回答,急于结束这个话题,甚至重复了一遍。
不太对劲啊,路秋终于察觉到了沈茹语气里那点异样,这与她平日里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般情况下的沈茹,要么是冷淡的“嗯”,要么会简单说一句“和朋友在外面吃的”,很少有这样快速且带点…心虚?的回应。这副样子,倒像是藏着什么事。
不过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探究,本来也是沈茹自己的事。
沈茹如蒙大赦般快步上楼,却在转角处被路秋突然叫住:“对了。”
“啊?”沈茹转身,后背撞到楼梯扶手。
路秋的目光澄澈:“最近我会比较……忙,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她顿了顿,“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安排人解决。”
“好,”沈茹点点头,看着路秋不再追问,紧绷的肩膀这才悄悄放松下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快步回了房间,同时将手包紧紧抱在胸前。
现在还不能交代。她什么都没闯出来呢!
翌日清晨,路氏大厦顶楼,路秋刚脱下大衣,张诚就脚步匆匆地跟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复杂。
“路总,这是我们连夜调取的关于秦以山的全部资料!底细扒出来了!”
张诚将平板调转方向,推向路秋的办公桌。
屏幕上清晰地罗列着秦以山近两年的履历:
两年零三个月前。
离职当月注册成立“磐石岩土工程咨询有限公司”。
专精复杂地质条件下的勘探、评估及解决方案提供,尤其擅长混合岩层、断裂带等高难度地质问题的处理。
公司发展迅速,承接了几个知名基建项目中的地质难关咨询,在业内小有名气。
路秋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字,眉头逐渐锁紧,眸色越来越深。
“张助理,”路秋抬起头,“我们启动港口项目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张诚被问得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在平板上划了几下,调出集团项目大事记:“回路总!港口项目正式立项、启动前期勘探和可行性研究……就是刚好在两年零两个月前!”
巧了嘛不是!看看,这简直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活教材呀!
“好算计!”
“从离开路氏的那一刻起……不,或许是在离开之前,她就已经盯上了港口项目这块最大的肥肉!”
张助理恍然大悟:
“合着秦以山不是离职,是去卧底…啊不是,是去提前给咱们挖坑蹲点去了!就等着盾构机一头撞上预设好的‘此路不通VIp套餐’呢!”
“张助理,你以为她只要5%的股权?”
“5%的股权?哼!我看她是想用那套二手德国机器,换我们未来十年的分红!这算盘珠子崩得,太平洋对岸都能听见响!”
路秋愤愤地总结,“这人…绝了!简直是商业版‘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之预判’!比贫尼念经的心思还深!”
她回想起昨晚秦以山那张与师姐路夏一模一样的脸,路秋缓缓靠回椅背。
“不简单。”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对张诚强调: “太不简单了!”
“那…路总,咱们还…还用她的方案吗?”
路秋长叹一声,一脸的生无可恋:“用啊!能不用吗?人家连坑都挖好两年了,咱这不跳都不好意思了…唉,就当是给师姐…啊呸!给这穿山甲交的智商税吧!”
张诚刚出去没多久,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又窜进来:“路总!前台说…有位秦小姐要见您!”
路秋头都没抬:“除了那个‘穿山甲精’,还能有谁?让她上来!”
“等等!别让她直接进我办公室!带她去会客室!那里椅子硬!”
小尼姑哼哧,让你给我挖坑,我也不是好惹的!
楼下大堂。
新来的前台小李刚挂断内线电话,脸上还带着点刚毕业的青涩和紧张。
她努力挤出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对着沙发上那位气场全开的白裙女士恭敬道:“秦小姐,路总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电梯这边。”
秦以山起身,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压迫感十足的“哒、哒”声。
她走到电梯口,目光扫过小李胸前的工牌,“你是新来的吧?”
前台小姐姐卡壳:“啊?啊…是的!我上周刚入职!”
她手忙脚乱地去按电梯按钮,差点按到消防警报。
内心疯狂刷屏: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我脸上写着菜鸟吗?!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秦以山微微颔首,迈步进去,“好好干。”
秦以山留下三个字,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那张让前台小姐姐后背发凉的微笑脸。
小李还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小心脏,喃喃自语:“这些职场精英怎么一个比一个吓人啊…”
她决定今天下班就去买本《职场生存法则》。
电梯平稳上行,秦以山站在轿厢内,气定神闲。
数字跳到17时,门开了。
财务部的李总监李然抱着一叠文件正要进来,一抬头,脚步便钉在原地,瞳孔地震:“秦……秦部长?!”
秦以山唇角一弯,笑容熟稔:“李然,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