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京城已是春意盎然,桃花杏花开得正盛,粉的、红的、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绽放出耀眼的光彩。若曦穿着一身淡绿色绣玉兰花的旗装,正与年世兰坐在廊下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叠花样子,细细挑选着。
“你看这个,淡粉色的缠枝莲纹,用来做胧月的夏装正好,衬得她皮肤白。” 若曦拿起一张花样子,递到年世兰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欢喜。
年世兰接过花样子,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姐姐好眼光,这花纹精致呢,我觉得这个宝蓝色的云纹不错,弘春穿着定是显得精神。”
两人正说着,颂芝匆匆跑来:“娘娘,圣旨到了!”
若曦与年世兰对视一眼,年世兰放下手中的花样子起身。
苏培盛手持明黄圣旨,若曦与年世兰躬身行礼,年世兰跪拜道:“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宝亲王弘历品性端方,文武兼备,朕躬甚慰。特赐富察氏为宝亲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宝亲王侧福晋,择吉日完婚。钦此!”
宣旨完毕,苏培盛将圣旨递到年世兰手中,笑着说道:“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宝亲王大婚,乃是天大的喜事啊!”
年世兰接过圣旨,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到偏殿歇息,喝杯茶。”
“不了不了,奴才还要复命,就不叨扰了。”
待苏培盛走后,若曦看着年世兰手中的圣旨,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富察氏做嫡福晋,倒是在意料之中,可这乌拉那拉氏是?”
年世兰将圣旨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姐姐没想错,是皇后身边跟着的那位青樱格格。”
若曦皱起眉头,“我记得当时皇后对她颇为上心,分明是属意她做三阿哥的福晋,怎么如今反倒赐给弘历做侧福晋了?”
年世兰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皇后本想借着照顾弘时的由头,将青樱许给弘时做嫡福晋,可弘时那小子不知是脑子糊涂,还是真的看不上青樱,竟当众说不愿娶青樱做嫡福晋。”
“弘时竟会拒绝?青樱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身份尊贵,娶她做嫡福晋,对弘时百利而无一害啊。”
“谁说不是呢。” 年世兰冷笑一声,“弘时拒绝后,皇后本想让青樱先以侍妾的名义入府,等日后再慢慢抬位分。可那青樱格格也是个傲气的,觉得做侍妾委屈了自己,当场就跟皇后闹了别扭。皇后本就因弘时的拒绝心生不满,又被青樱顶撞,一怒之下,便禀了皇上,说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不能受此委屈,请求皇上为青樱另择良缘。”
年世兰说着说着,便笑了,牵着若曦的手坐下,继续看着绣样。
“皇上本就对皇后拉拢弘时的心思有所察觉,见皇后主动提出此事,便顺水推舟,将青樱赐给了弘历做侧福晋。”
“那弘历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他愿意青樱做侧福晋吗?”
“怎么可能愿意。” 年世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弘历心里一直惦记着他房里的高氏,如今皇上突然赐了青樱做侧福晋,他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说皇上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塞人给他。”
若曦历经俩朝,看多了这些事,轻轻叹了口气:“皇家的婚事,本就由不得自己。青樱是乌拉那拉家的人,虽然皇后心思不正,但乌拉那拉氏在朝中仍有一定势力,娶了青樱,多少能为弘历争取一些支持。”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富察氏是嫡福晋,家世显赫,能为他稳固朝堂地位,青樱是侧福晋,背靠乌拉那拉氏,能为他平衡宗室关系,高氏日后再慢慢抬位分便是。我劝了几日才渐渐消了气,答应了这门婚事。”
若曦看着年世兰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暗暗感慨,如今的年世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争宠的华妃了。
她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为弘历谋划长远。
“说得在理,若是不安分,晾着她便是,难道还能让她翻了天不成?”
两人正说着,年世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姐姐,我还没替弘历谢谢他十四叔呢。上个月弘历领差事,经验不足,差点办砸了,还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幸亏十四爷派了得力的前去协助。”
“这有什么好谢的。”若曦拿起桌上的花样子,继续说道:“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就好。”
年世兰接过花样子,与若曦一起细细挑选起来。
朝堂之上的气氛,比后宫更显焦灼。殿试放榜的消息刚传遍京城,翰林院便炸开了锅,大学士张廷玉之子张若霭夺得探花,位列三甲第三名。这本是一桩美事,然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早朝之上,鄂尔泰出列,躬身奏道:“皇上!臣有本启奏!此次殿试,张廷玉大人之子张若霭高中探花,臣听闻张若霭平日学业虽佳,却未必能跻身三甲。张大人身为大学士,执掌翰林院多年,与主考官、阅卷官多有交集,臣恳请皇上彻查此次殿试,是否存在舞弊之情,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文武百官纷纷侧目,看向站在前列的张廷玉。张廷玉面色平静,仿佛未闻鄂尔泰的弹劾,只是垂首立在原地。
胤禛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眼神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张廷玉身上:“张廷玉,你可有话要说?”
张廷玉缓缓抬头,语气沉稳:“回皇上,臣子此次参加殿试,臣自始至终未曾干预,主考官与阅卷官也皆是公正之人,断不会因臣之故徇私舞弊。犬子能得探花,全凭自身实力,还请皇上明察。”
“仅凭大人一面之词,难以服众。” 鄂尔泰立刻反驳,“臣听闻,阅卷期间,张廷玉大人曾多次前往翰林院,难免有与阅卷官接触之嫌。”
允禵看着眼前的僵局,眉头微微皱起。鄂尔泰此次弹劾看似是为 “天下学子”,实则是想借此事打压张廷玉,削弱其在朝中的势力,这背后是何人授意?而张廷玉作为天子近臣,胤禛的态度就变得重要了。
支持张廷玉的官员认为,张若霭才华横溢,早有 “京城第一才子” 之称,得探花实至名归,支持鄂尔泰的官员则觉得,张廷玉身份特殊,理应避嫌,此次殿试结果确实值得怀疑,两人各执一词,殿内官员也渐渐分成两派,见争执无果,胤禛宣布容后再议。
散朝后,允禵见张廷玉一直紧皱眉头,沉思后开口道:“张大人,留步。”
“十四爷吉祥。”
“今日之事,若一味被动辩解,恐难脱干系,不如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扭转局面。”
张廷玉停下脚步,看着允禵,瞬间通透了,眼神里满是感激:“多谢十四爷提点。下官也知鄂尔泰之意,只是此事关乎犬子清白,也关乎朝廷颜面,顾有些难以抉择。”
允禵摇了摇头,声音压低了几分,“令公子的才华,皇上心里清楚,日后有的是机会为他正名,何必争这一时之利?”
张廷玉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如今局势对自己不利,唯有主动退让,才能化解危机。他对着允禵躬身行礼:“多谢十四爷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