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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晚头也没抬地对着厨房喊:“厉沉舟,你买的草莓记得洗干净,苏柔今天说想吃酸甜口的。”

没人回应。

她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刷手机,屏幕里弹出个热榜话题,标题是“如果能穿越回过去,你最想做一件什么事”。底下的评论刷得飞快,有人说要囤比特币,有人说要阻止爸妈离婚,还有人说要趁年轻好好读书,苏晚看得乐呵,手指不停往上划,嘴角一直勾着笑。

直到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里,她才慢悠悠抬头,看见厉沉舟拎着公文包站在茶几边,脸色不太好,额角还有层薄汗,显然是刚从公司赶回来。苏晚随手把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指尖点着屏幕:“哎,你快看这个话题,挺有意思的。要是换了你,能穿越回去,你想干啥?买彩票还是追着当年的校花跑?”

厉沉舟没看手机,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低头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我想掐死你。”

苏晚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她愣了两秒,猛地把手机抽回来,坐直身子瞪着他:“厉沉舟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好好说话不行?非要讲这种鬼话膈应人?”

厉沉舟终于动了动,弯腰把公文包放在沙发角落,又扯了扯领带,动作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可语气依旧没缓和:“我讲鬼话?你先想想自己前阵子干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在往死里作?”

这话像根刺扎进苏晚心里,她瞬间就炸了,蹭地站起来:“我作?我那不是为了苏柔好吗?她一直活在谎言里,难道要一辈子都不清醒?我让她面对现实有错吗?”

“面对现实要用拿枕头捂她的方式?”厉沉舟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里全是火气,“那天在病房,你把枕头按在她面前说要捂死她的时候,想过她刚受了伤?想过她刚记起爸妈的事有多崩溃?苏晚,你那根本不是为她好,是你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拿最亲的人撒气!”

苏晚的气势瞬间弱了半截,心里堵得慌,可嘴上还是硬撑:“我那是急的!她一直哭一直躲,问什么都不说话,我不逼她一把,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逼她就能解决问题?”厉沉舟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的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苏晚有点喘不过气,“你忘了她被车撞飞的时候?忘了她攥着玉佩问你为什么不松手的时候?她心里的伤本来就没好,你倒好,先是把真相砸在她脸上,再用威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

这些话像锤子一样砸在苏晚心上,她想起苏柔当时的样子——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眼神里全是恐惧,像只受惊的小兽。那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我当时就是太慌了,我怕她一直陷在里面……”

“慌不是你伤害她的理由。”厉沉舟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软了些,可眼里的失望藏不住,“你以为我没看见?每次你冲她发完火,晚上都躲在阳台哭,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混蛋。既然知道错,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多等一秒,好好跟她说话?”

苏晚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别过脸,盯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声音带着哭腔:“我也不想的……可我一看到她那个样子,就想起爸妈出事的时候,她躲在石头后面发抖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怕她永远长不大,怕她再受一点伤害……”

厉沉舟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掌心顺着她的背慢慢摩挲:“我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想护着她。可苏柔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小丫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承受的底线。你用你的方式‘保护’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苏晚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打湿了他的衬衫:“那我怎么办啊……我总觉得是我没照顾好她,要是当年我不答应她去山里写生,爸妈就不会出事,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厉沉舟收紧手臂,声音温柔又坚定,“当年的塌方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年一直陪着她,帮她瞒着真相,替她挡了不少风雨。但你得明白,有些坎,只能她自己迈过去,你能做的,是在她旁边扶一把,而不是替她走。”

他松开苏晚,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又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点开那个穿越的话题,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真要能穿越回去,我不是想掐死你。”

苏晚抽了抽鼻子,抬头看他。

“我想回到三年前爸妈出事那天,”厉沉舟的眼神柔和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我想提前给你们打个电话,让你们别走那条山路。要是做不到,我就想回到你拿枕头对着苏柔那天,在你冲动之前把你拉开,告诉你别害怕,苏柔会好起来的。”

苏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像被温水泡过一样。她扑进厉沉舟怀里,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腰:“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会好好跟苏柔说话,再也不逼她了。”

“嗯,知道错就好。”厉沉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饭。对了,草莓在玄关的袋子里,我等会儿洗了给你和苏柔端过去。”

“我要吃糖醋排骨!”苏晚立刻抬头,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委屈瞬间散了大半。

厉沉舟捏了捏她的脸:“小馋猫,就知道吃。等着,给你做。”

他转身往厨房走,苏晚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看着他系围裙的背影,苏晚掏出手机,把那个穿越话题的页面关掉了。其实她也想过,如果能穿越回去,她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在爸妈出事前,好好抱一抱他们,告诉他们她和苏晚会好好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挺好的,有厉沉舟在身边陪着,苏柔虽然还在慢慢恢复,但至少愿意跟她说话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柔看着厉沉舟端上来的糖醋排骨,还小声说了句“谢谢沉舟哥”,苏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吃完饭,苏晚主动去洗碗,厉沉舟坐在客厅陪苏柔聊天,问她腿还疼不疼,要不要明天请个护工过来。苏柔摇摇头说不用,说自己能照顾自己。苏晚在厨房听见他们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不用逼,不用急,慢慢来,一切真的会好起来。

洗完碗出来,厉沉舟刚好挂了电话,对她说:“刚才林渊打来的,说明天早上来送早餐,问苏柔想吃什么。”

“让他带点清淡的粥吧,苏柔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苏晚说着,走到苏柔身边坐下,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打石膏的腿,“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柔摇摇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姐,我没事。刚才……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苏晚赶紧握住她的手,“是我太急了,不该对你喊,更不该说那些吓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

苏柔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

厉沉舟坐在旁边看着她们,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眼里满是笑意。其实他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能穿越回去,他最想做的,就是早点出现在苏晚身边,替她分担那些痛苦和压力,让她不用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不过现在也不晚,以后的日子还长,他会一直陪着她,陪着她们。

晚上苏柔睡了之后,苏晚躺在卧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厉沉舟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问:“怎么了?还在想白天的事?”

“没有,”苏晚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是在想,要是真的能穿越,其实我想回到咱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闹脾气,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现在想想真后悔。”

厉沉舟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傻丫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苏晚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睡着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温柔又安静。厉沉舟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暗暗想,就算不能穿越回去也没关系,他会把以后的日子都过好,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不让她再有后悔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林渊果然提着早餐来了,还带了一束向日葵,说是让苏柔看着心情好点。苏晚看着苏柔和林渊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厉沉舟走过来,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一颗草莓:“看,我说会好起来的吧。”

苏晚咬了口草莓,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她笑着点头:“嗯,会好起来的。”

是啊,不管过去有多少遗憾和痛苦,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愿意好好沟通,好好相处,日子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那些过不去的坎,总会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变成走过的路。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阳光刚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客厅,厉沉舟就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站在玄关。苏晚正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随口问了句:“这么早就要去公司啊?”

“不是去公司。”厉沉舟弯腰换鞋,语气带着点歉意,“昨天忘了跟你说,公司的打印纸、档案袋这些耗材都见底了,供应商那边刚好在首都龙城有批优质货,我得亲自过去挑挑,顺便签个长期供货合同,争取今天赶回来。”

苏晚愣了一下,把牛奶递给他:“采购纸张还要去首都?不能让助理跑一趟吗?”

“这批货是特种纸,用来打印重要合同的,质量得把把关,助理去我不放心。”厉沉舟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苏柔还在房间没醒吧?你上午记得提醒她吃早餐,药在茶几上,饭后半小时吃。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路上小心。”苏晚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开,才转身回了屋。

她刚把厨房收拾干净,门铃就响了。以为是厉沉舟落了东西,赶紧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林渊,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林渊?你怎么来了?”苏晚有点意外,“厉沉舟刚走,去首都采购了。”

“我知道。”林渊的声音有点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和平常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我刚在小区门口看到他开车走了。我来给苏柔送早餐,她爱吃的虾仁粥。”

苏晚没多想,侧身让他进来:“苏柔还没醒呢,粥放厨房吧,等她醒了我热给她吃。”

她转身往厨房走,刚迈出两步,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抓住。苏晚吃了一惊,回头看他:“林渊?你干什么?”

林渊没说话,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压抑的怒火,还有种说不清的偏执。他猛地一用力,将苏晚往自己怀里拽,苏晚踉跄着撞进他胸膛,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你疯了!放开我!”苏晚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林渊的力气大得惊人,双臂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根本挣不开。

“放开你?”林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又冰冷,“苏晚,你把我当傻子耍了这么久,现在想让我放开?”

苏晚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耍你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装!”林渊猛地将她摁在旁边的墙上,一只手撑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死死扣着她的手腕,脸凑得极近,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你以为我不知道?苏柔爸妈的事,你早就知道真相对不对?你故意瞒着她,故意用那些话刺激她,就是想把她逼疯!还有上次车祸,你根本就是故意不松手!”

这些话像惊雷一样炸在苏晚耳边,她又惊又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来没有故意害苏柔!车祸是意外,我当时只是太慌了!”

“意外?”林渊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你敢说你对苏柔没有一点恨?当年她爸妈出事,你心里是不是怪她?你觉得是她连累了所有人,所以现在变着法地折磨她,看着她痛苦你就开心,对不对?”

“我没有!”苏晚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爱苏柔,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可能恨她?你到底听了谁的鬼话,还是你自己瞎想的?”

“我瞎想?”林渊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那天在病房,你说要拿枕头捂死她的时候,眼睛里的狠劲骗不了人!还有你发朋友圈,故意让所有人知道她受伤,你就是想让她难堪!苏晚,你根本就是个伪善的骗子!”

苏晚的下巴被掐得生疼,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是骗子……我只是太急了,我想让她面对现实,我不想她一直活在谎言里……我承认我方法错了,但我从来没有害她的心……”

“方法错了?”林渊的眼神越来越阴鸷,“你知道苏柔这几天多害怕吗?她晚上睡觉都做噩梦,梦见你拿着枕头站在她床边!她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将苏晚往客厅的沙发上摁。苏晚重心不稳,重重摔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林渊就已经扑了上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眼神里满是疯狂。

“别叫!”林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威胁,“苏柔还在房间睡觉,你要是吵醒她,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苏晚吓得浑身冰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拼命摇头,想让他松开手。她能感觉到林渊的力气透过肩膀传来,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疯狂,和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对苏柔百依百顺的林渊判若两人。

“你不是喜欢逼苏柔吗?”林渊凑到她耳边,声音像毒蛇吐信,“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被人逼的滋味。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害苏柔?你是不是早就恨她恨得要死?”

苏晚被捂得喘不过气,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林渊扭曲的脸,心里满是恐惧和不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一直喜欢苏柔,对自己也客客气气的吗?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狠?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开了,苏柔扶着墙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地看着沙发上的一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林……林渊哥?你……你在干什么?”

林渊的身体猛地一僵,按住苏晚的手松了一下。苏晚趁机咬了他的手心一口,林渊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苏柔!”苏晚立刻爬起来,冲到苏柔身边,紧紧抱住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

苏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林渊,眼泪掉了下来:“林渊哥,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姐?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吗?”

林渊站在原地,手心被咬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他看着苏柔哭红的眼睛,眼神里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无措:“柔……柔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太生气了,我气苏晚姐总是伤害你,我想让她承认错误……”

“承认错误也不能这样对我姐!”苏柔推开苏晚,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林渊,“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林渊哥,你是不是疯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渊头上,他看着苏柔眼里的恐惧,心里猛地一痛。他想解释,想上前靠近她,可苏柔却吓得往后缩了缩。

“别过来!”苏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林渊的脚步顿住,脸上血色尽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踉跄着跑出了门,连掉在地上的保温桶都没顾得上拿。

门“砰”地一声关上,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苏晚扶着苏柔坐到沙发上,帮她擦了擦眼泪:“别怕,他走了,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苏柔靠在她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姐……林渊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不是因为我,才对你来这么凶的?”

苏晚心里也乱得像一团麻,她轻轻拍着苏柔的背:“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误会我了。别想了,啊?”

可她心里清楚,林渊刚才的样子,绝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那种偏执的眼神,疯狂的举动,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他对苏柔的感情,或许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他把苏柔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她,哪怕那个人是苏柔的亲姐姐。

苏柔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姐,我现在好乱……爸妈不在了,林渊哥也变成这样,我觉得好害怕……”

苏晚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苏柔,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拿出手机,想给厉沉舟打个电话,可刚按下号码,又犹豫了——厉沉舟在首都,就算说了他也赶不回来,只会让他担心。

“别担心,有我呢。”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坚定,“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好好过日子,等厉沉舟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柔点了点头,靠在她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苏晚看着窗外,心里一片沉重——她不知道,林渊今天的爆发,只是个开始,还是这场噩梦的终结。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必须更加小心,守护好自己和苏柔,不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疯狂和恶意,再次将她们拖入深渊。

林渊踉跄着跑出家门时,玄关的防盗门“砰”地撞在墙上,震得客厅吊灯晃了两下。苏晚扶着还在发抖的苏柔坐下,刚想倒杯水顺气,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林渊掐着她下巴时的狠劲,捂住她嘴时眼里的疯狂,还有那句“你就是个伪善的骗子”。

怒火像藤蔓一样从脚底窜上来,缠着心脏越收越紧。她想起这些年对林渊的信任,想起他每次对苏柔嘘寒问暖时的温和模样,原来全是装出来的。他根本不是担心苏柔,是把苏柔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容不得任何人“触碰”,哪怕那个人是她这个亲姐姐。

“姐,你别生气了,他就是疯了……”苏柔拉着她的衣角,声音还带着哭腔。

苏晚没说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指尖冰凉。她抬手摸了摸头发,发间插着根檀木簪子,是厉沉舟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簪身打磨得光滑,尾端带着尖尖的弧度——之前看防身攻略时还看到过,这种细长的木簪杀伤力足够,比不靠谱的金属簪子还结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晚和苏柔同时抬头,只见林渊去而复返,手里攥着刚才落下的保温桶,眼神里的慌乱已经变成了阴鸷的偏执:“苏柔,你听我解释,我刚才只是太急了,我是为了你好……”

他径直冲向沙发旁的苏柔,完全没把旁边的苏晚放在眼里。苏晚看着他伸向苏柔的手,积压的怒火瞬间炸了——这个疯子,居然还敢回来伤害苏柔!

“你给我滚开!”苏晚猛地站起来,右手一把拔下发间的檀木簪子,簪尖对着林渊,眼神里全是翻涌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额角的青筋随着粗气一鼓一张。

林渊被她的气势逼得顿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怎么?你还想打我?苏晚,你除了嘴硬还会什么?当年你要是能护着苏柔,她爸妈也不会……”

“闭嘴!”苏晚怒喝一声,这句话彻底戳中了她心底最痛的地方。仇恨像怪兽一般吞噬着她的心,手指握着簪子的骨节泛白,指腹被光滑的簪身硌得生疼。没等林渊再说下去,她已经扑了上去,眼里迸射出凶狠的火花。

林渊没想到她真敢动手,下意识地侧身想躲,却被苏晚死死揪住了衣领。混乱中,苏晚看见他颈侧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那里正是颈动脉的位置——她之前陪苏柔查健康资料时看过,颈动脉就在颈部两侧,是向头部供血的重要血管,位置表浅,搏动清晰可见[__LINK_IcoN]。

“你不是想替苏柔出头吗?我让你出个够!”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她握着簪子的手猛地发力,尖锐的簪尖狠狠扎进了林渊的颈动脉。

“噗嗤”一声,簪子没入大半。林渊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下一秒,温热的血液顺着簪身喷涌而出,像被撞开的消防栓一样,溅得苏晚满脸满身都是。

苏柔吓得尖叫起来,捂着嘴后退,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姐!你……你快拔出来!”

苏晚也懵了,看着眼前喷溅的血雾,握着簪子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她只是太生气了,想让林渊闭嘴,可没想到……

林渊捂着脖子后退了两步,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他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甘,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很快就没了动静。颈动脉破裂的出血量极大,短短几十秒,地上已经积起了一滩暗红的血洼,按照医学常识,这种情况不到一分钟就会因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苏晚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染血的簪子,簪尖的血迹顺着光滑的木身往下滴。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沙发干呕起来。

“姐……怎么办?他……他死了……”苏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眼神涣散。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像要炸开。她想起刚才林渊倒下的样子,想起喷在脸上的温热血液,突然抓起手机,手指哆嗦着想给厉沉舟打电话,可屏幕上的号码怎么也按不准确。

“别……别打电话……”苏柔突然抓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恐惧,“姐,我们会坐牢的!拿簪子捅死人是要判死刑的!”她之前在新闻上看过类似的案子,有人因为琐事用针状物扎人致轻伤都判了一年多,更别说现在出了人命。

苏晚的手猛地一顿,死刑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看着苏柔惨白的脸,又看了看地上的林渊,突然想起苏柔之前说的“老家后山的土地”——把恨的人埋进去,土地会帮着藏好秘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抹掉脸上的血迹:“柔柔,你别怕,有姐在。我们把他处理掉,没人会知道。”

苏柔吓得摇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姐,那是杀人啊……我们去自首吧……”

“自首?”苏晚苦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绝望,“自首了我们都得进去,谁来照顾你?你的腿还没好,爸妈要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到我们这样。”她蹲下来,握住苏柔冰凉的手,“相信姐,就这一次,我们把他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苏柔看着地上的林渊,又看了看苏晚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苏晚站起身,先把客厅的窗帘全部拉严,又找来家里的旧床单和绳子。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林渊的尸体拖到卧室,用床单裹紧。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透,手心被簪子硌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柔柔,你在家等着,我去开车。”苏晚摸了摸苏柔的头,声音尽量平静,“你锁好门,不管谁敲门都别开,等我回来。”

苏柔点点头,蜷缩在沙发上,不敢再看卧室的方向。

苏晚拎着车钥匙出门,楼道里空无一人。她发动车子,手还在发抖,脑子里反复演练着路线——老家后山那片土地很偏,平时没人去,翻土挖坑的位置她还记得,深浅刚好能埋住人,不会被发现。

车子驶离小区时,苏晚看了一眼后视镜,家里的窗户紧闭着,像一个藏着秘密的盒子。她知道,从簪子扎进林渊颈动脉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可她不后悔,只要能护着苏柔,只要能让那些伤害她们的人消失,她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不知道,等厉沉舟从首都回来,发现林渊不见了,她该怎么解释。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决绝取代。

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苏晚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朝着老家后山的方向驶去。那里的土地等着吞噬秘密,而她的人生,也将随着这场掩埋,彻底坠入黑暗。

厉沉舟推门进来时,玄关的血腥味还没散尽。苏晚正蹲在地上用消毒水擦地,白色的抹布已经被染成暗红,指尖的伤口是刚才收拾碎玻璃时划的,血珠混着消毒水往下滴,她却像没知觉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脸色比墙上的白纸还白:“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明天才……”

“供应商临时说货有问题,合同暂缓。”厉沉舟放下公文包,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血迹,又落在苏晚满身的污渍上,眉头瞬间拧成结,“出什么事了?苏柔呢?”

苏柔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哭腔:“沉舟哥……”

厉沉舟快步走过去,看见苏柔缩在被子里,脸色惨白,打石膏的腿露在外面,吓得浑身发抖。他回头看向苏晚,眼神里的担忧多了层锐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晚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她扔掉抹布扑过去,抓住厉沉舟的胳膊,眼泪汹涌而出:“我杀了林渊……我不是故意的,他回来要伤害苏柔,我太生气了,就用簪子扎了他……”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从林渊去而复返的疯狂,到自己被激怒后的冲动,再到看着鲜血涌出时的恐慌,最后连埋尸的念头都抖着说了出来。每说一句,她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像寒风里的枯叶。

厉沉舟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扶着苏晚坐到沙发上,指尖冰凉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你先冷静,慢慢说,簪子呢?尸体现在在哪?”

“簪子……在厨房水槽里,我洗了……尸体还在卧室,用床单裹着……”苏晚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本来想趁晚上拉去后山埋了,可我不敢……沉舟,我是不是要坐牢?我不想和苏柔分开……”

厉沉舟没说话,起身走进卧室。卧室里的血腥味更浓,床单裹着的人形轮廓清晰可见,边缘还在渗血。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床单的温度,起身时脸色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你确定扎的是颈动脉?”他问。

苏晚点头,眼泪掉得更凶:“我记得你说过颈动脉在脖子两侧,我就……”

“你知不知道,林渊有个弟弟叫林明宇,是他的孪生弟弟。”厉沉舟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苏晚一愣。

“孪生弟弟?”苏晚愣住了,眼泪挂在脸上忘了擦,“什么意思?林渊从来没说过他有弟弟啊……”

“三年前我和林渊合作过一个项目,见过他弟弟一次。”厉沉舟坐到她身边,语气沉了下来,“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像,但性格完全不同。林渊温和,林明宇却很偏激,当年因为打架斗殴进过局子,后来听说去外地了,怎么会……”

他突然停住,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苏晚:“你仔细想想,今天早上的林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比如说话的语气,或者习惯动作?”

苏晚的脑子飞速运转,那些被愤怒冲昏的细节慢慢清晰起来——今天的林渊,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摸左边的眉毛,而以前林渊从来没有这个动作;他提到苏柔时,眼神里的偏执不像关心,更像占有;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你要是能护着苏柔,她爸妈也不会……”,林渊从来不会揭这种伤疤。

“他……他摸眉毛,还说我故意害苏柔爸妈出事……”苏晚的声音发颤,“可那明明是意外,林渊知道的啊……”

厉沉舟的眼神冷了下来:“你可能杀错人了。”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苏晚耳边,她猛地站起来:“不可能!他说他是林渊,还拿着给苏柔送的虾仁粥……”

“虾仁粥是林渊早上让外卖送的,他本来要自己来,结果临时被林明宇叫走了。”厉沉舟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刚才在路上林渊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是不是回市里了,说林明宇一大早找他吵架,还抢了他的手机和钥匙。”

苏晚的腿一软,差点摔倒:“那……那卧室里的是……”

“大概率是林明宇。”厉沉舟扶住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却更多是凝重,“他一直嫉妒林渊,觉得家里偏心,连苏柔也更亲近林渊,所以才会借机会冒充林渊来找麻烦。他想挑拨你和苏柔的关系,却没想到……”

苏柔在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她撑着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沉舟哥,你的意思是……早上来的是明宇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恨林渊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信任。”厉沉舟叹了口气,“三年前他就因为你跟林渊闹过,说你眼里只有林渊这个‘好哥哥’。这次大概是看到林渊要给你送早餐,又嫉妒了。”

苏晚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杀了人,却杀错了对象。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荒谬和后怕——如果厉沉舟没及时回来,如果林渊没打电话,如果她没注意到那些细节,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晚抓住厉沉舟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明宇的尸体……警察会不会找来?”

厉沉舟沉默片刻,眼神变得坚定:“报警。”

“不行!”苏晚和苏柔同时喊出声。

“必须报警。”厉沉舟按住她们的肩膀,“第一,你是正当防卫,林明宇持凶威胁在先,你是为了保护苏柔才动手;第二,林明宇冒充林渊,本身就有过错;第三,隐瞒尸体只会让事情更糟,一旦被发现,有理也变成没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才看了,床单上有他的指纹,他口袋里还有抢来的林渊的手机,这些都能证明他是冒充的。而且颈动脉破裂虽然凶险,但根据现场情况,你的动作是应激反应,属于防卫过当,不会判重刑。”

苏晚还是害怕,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杀人就是杀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厉沉舟帮她擦掉眼泪,语气温柔却坚定,“法律会分清故意和过失,更会考虑正当防卫的情节。相信我,我们现在报警,配合调查,比偷偷埋尸好一万倍。你要是真的坐牢了,苏柔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提到苏柔,苏晚的眼神慢慢清明起来。她看着缩在一旁的苏柔,又看了看厉沉舟信任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厉沉舟拿出手机准备拨号,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伤口处理了。苏柔,你回卧室休息,等会儿警察来了,照实说就行,别害怕。”

苏晚点点头,起身往浴室走。热水浇在身上,冲走了血迹,却冲不掉心里的恐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差点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没过多久,警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苏晚站在客厅里,手心全是汗。厉沉舟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怕,我陪着你。”

警察进屋后,先是勘察现场,拍照取证,然后分别询问了苏晚、苏柔和厉沉舟。苏晚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从林明宇冒充林渊进门,到他动手威胁,再到自己的反击,没有丝毫隐瞒。

负责记录的警察皱着眉:“你说他是冒充的?有证据吗?”

厉沉舟拿出手机,调出林渊的通话记录和照片:“这是林渊今天早上的通话记录,他能证明被弟弟抢了钥匙和手机。另外,林渊左手上有个疤痕,是去年帮苏柔搬东西时烫伤的,你们可以检查一下死者的手。”

警察立刻去检查尸体,果然发现死者左手没有疤痕。这时,林渊也赶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警戒线,脸色瞬间变了:“明宇呢?他是不是出事了?”

看到尸体时,林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里满是震惊和悲痛:“他怎么会……他早上还跟我吵架,说要来找苏柔姐……”

他的话印证了厉沉舟的推测,警察的表情缓和了些。带队的警官拍了拍苏晚的肩膀:“根据目前的证据和证词,初步判断你属于正当防卫,后续需要做伤情鉴定和补充调查,但不用太担心,我们会依法处理。”

苏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这次却是庆幸的泪。

警察带走尸体和证物时,天已经黑了。林渊坐在沙发上,脸色灰败:“对不起,是我没看好明宇,让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不怪你。”厉沉舟递给他一杯水,“他的偏执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尽力了。”

林渊摇摇头,苦笑一声:“从小他就恨我,觉得爸妈偏心,连苏柔也不喜欢他。我以为他去外地能改好,没想到还是……”

苏柔扶着墙走出来,轻声说:“林渊哥,我没有不喜欢明宇哥,只是他总是对我很凶……”

林渊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时,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苏晚靠在厉沉舟怀里,声音还有点发颤:“幸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傻丫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厉沉舟摸了摸她的头,“以后遇到事别冲动,先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苏晚用力点头,把脸埋进他怀里。苏柔走过来,轻轻抱住他们:“姐,沉舟哥,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对不对?”

“不会了。”厉沉舟看着窗外的月光,语气坚定,“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那天晚上,苏晚睡得很沉,梦里没有血,没有林明宇的疯狂,只有厉沉舟温暖的怀抱和苏柔安稳的呼吸。她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而厉沉舟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她曾经灰暗的世界——原来再难的坎,只要有人陪着,就一定能跨过去。

后来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林明宇属于非法入侵并实施威胁,苏晚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不予追究刑事责任。拿到结果的那天,苏晚和苏柔在阳台上晒太阳,厉沉舟端来切好的草莓,笑着说:“以后想吃草莓,我天天给你们买。”

苏晚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又看了看身边笑容浅浅的苏柔,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那些糟糕的过去已经翻篇了,未来的日子里,有亲人在侧,有爱人相伴,所有的黑暗都会被温暖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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