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归来的路明,回到金鳌岛后并未多言。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碧游宫外的青石台阶上,望着远方海天交界处的霞光,仿佛在思索什么。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袖中那枚业火红莲的花瓣边缘,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某种低语,在等待被唤醒的时机。
然而还未等他缓过神来,一道清越而傲慢的声音便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截教弟子,不过尔尔。”
广成子立于演武台前,身披素白道袍,手持落魂钟,身后跟着数名阐教门人,气焰嚣张。他目光扫过一众截教弟子,最终落在路明身上,嘴角微扬:“听闻通天师兄广收门徒,连这般……湿生卵化之辈也能入座讲经?”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截教弟子纷纷怒目而视,却无人敢上前应战。他们都知道,广成子乃阐教十二金仙之一,修为高深,手段狠辣,且素来心高气傲,最是看不起旁门左道。
“师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有人低声劝阻,“此事禀告师尊便是。”
“可他如此羞辱我等,岂能忍下?”另一人咬牙切齿。
争论未定,路明却缓缓起身,衣袂轻拂,步伐沉稳地走上演武台。
“诸位师兄不必动怒。”他语气淡然,目光平静地望向广成子,“在下不过一介闲散弟子,既无根骨,也无师承,更谈不上真传。既然广成子道兄想试试我的斤两,那便请赐教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广成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嗤笑一声:“倒是个识时务之人。”
话音刚落,他手中落魂钟已然敲响,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钟声荡开空气,直击元神!
音浪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周围草木瞬间枯萎,演武台上的尘土也被震得四散飞扬。
有几名靠得太近的截教弟子当场脸色苍白,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这正是落魂钟的可怕之处——以声破神,扰乱识海,使人陷入昏厥乃至走火入魔。
但路明却只是微微闭眼,随即睁开,眼神清澈如镜。
他早有准备。
就在钟声响起的一瞬,他袖中悄然捏碎了一张符纸,那是他在藏经阁翻阅《道藏·禁术卷》时,偷偷炼制的太阴灵液符。符纸一碎,一股寒意迅速涌入识海,将震荡之力尽数抵挡在外。
与此同时,他体内月兔血脉悄然运转,引动“广寒凝霜”秘术。
冰蓝色的灵气自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蔓延至空中,将那原本无形无质的音波冻结在半空之中!
“嗯?!”广成子眉头一皱,察觉到落魂钟的音波竟被莫名压制,顿时加大法力催动,又是一记重击。
钟声再响,比之前更加沉闷厚重,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压碎。
可这一次,钟声刚传出三寸,就被一层薄霜覆盖,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广成子终于变了脸色。
四周的空气仿佛骤然冷却,地面之上浮现出奇异的六角形冰晶纹路,如同某种古老的阵法,静静铺展在演武台中央。
“广寒凝霜……”他喃喃出声,神色复杂。
这门秘术,乃是月兔一族的绝学之一,传说只有真正继承了月华之力的后裔才能施展。他原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竟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再现!
路明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冷声道:“贵教自诩正统,怎也用这等扰人心神之器?堂堂阐教高徒,竟是如此不堪。”
此言一出,不仅是广成子,连同他身后的几位阐教弟子也都面色一变。
他们虽不惧截教,但在洪荒之地,名声亦是修行者立足的根本。若被人扣上“邪术伤人”的帽子,即便日后证得大道,也会留下污点。
“你……”广成子怒极反笑,“不过是侥幸罢了!”
他猛地催动法力,试图收回落魂钟,却发现法宝已被彻底冻住,难以抽离。
“怎么?”路明嘴角微扬,“广成子道兄不愿认输?”
这一句讽刺,如同利刃般刺入对方心头。
场中气氛陡然紧绷。
几位阐教弟子互相对视一眼,欲上前相助,却又迟疑不前。他们看得出,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截教弟子,实则深藏不露,贸然出手,恐怕只会自取其辱。
“哼!”广成子终究还是咬牙收手,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暂且作罢。”
说罢,他猛地一挥袖袍,转身离去,其余几人也紧随其后。
待他们离开后,演武台上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一名年长的截教弟子才忍不住开口:“路师弟,你方才那一招……是从何处学来的?”
路明淡淡一笑:“不过是些杂七杂八的古籍里看来的,随手练练罢了。”
“随手练练?”那人一脸不可思议。
“不错。”他轻轻拍了拍袖口,将最后一丝寒气收敛,随即转身朝碧游宫走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而是时机未到。”
夜色渐浓,演武台上的冰霜尚未完全消融,那些六角花纹静静铺展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
而在远处的碧游宫深处,某件法宝内部铭文深处,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与那冰霜遥相呼应。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