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枢纽站的冰冷空气,此刻对阿木而言却带着一丝“家”的安稳。他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穿过重重管道,回到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将晶化裂谷的凶险和“回声猎手”那摄魂的尖啸彻底隔绝在外。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彻底检查据点入口和内部预警装置,确认没有任何被侵入或监视的痕迹。荒野生存的本能,早已刻入骨髓。
随后,他才真正放松下来,将沉重的行囊卸下。首先是清点此次狩猎“毒蝎”和探索裂谷的全部战利品。
“毒蝎”小队的装备和物资铺了一地:那面厚重的复合合金盾牌(能量刃已损坏)、高精度能量狙击步枪、振动短刀、潜行服碎片、各种弹药、药品以及不少高能食物和净水。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武装一个小型战队。
但阿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特种采集袋上。他小心地取出那两块深蓝色的“幽能结晶核”。
较大的那块,约有成人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深邃的蓝,内部仿佛禁锢着一片缓慢旋转的液态星河,光芒柔和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稍小的那块,体积只有大的一半,色泽略浅,内部光晕流转稍显紊乱,能量强度也弱了不少,但依然远超普通的碎星矿。
“极品…和良品。”阿木掂量着这两块结晶核,心中已有计较。大的那块,能量精纯度极高,几乎无杂质,对他巩固二阶巅峰境界有巨大裨益,绝不能轻易交易。小的那块,能量虽稍驳杂,但总量依旧可观,是绝佳的交易筹码。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强压下立刻吸收能量的冲动,先吞服了高能量食物和净水,然后盘膝坐下,运转【净化之种】,全力恢复精神和体力。与“回声猎手”的惊魂追逐和挖掘结晶消耗了他大量心力,必须以最佳状态应对接下来的交易。
数小时后,阿木睁开眼,精、气、神均已恢复到巅峰。
他拿起那块较小的幽能结晶核,握在掌心,再次闭目。【净化之种】的力量缓缓引导着结晶核中的能量流出,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能量循环。
过程远比吸收辐射结晶或碎星矿要温和、顺畅得多。幽能结晶核的能量更加精纯,几乎无需【净化之种】过多提纯,便能直接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变得更加凝练,经脉和能量回路被进一步拓宽和加固,二阶巅峰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
“好东西!”阿木心中暗赞。仅仅吸收了这小半块结晶核的部分能量,效果就如此显着。他果断停止了吸收,将这块消耗了约三分之一能量的结晶核重新收好。这些能量足够作为筹码了。
随后,他的目光投向那面巨大的合金盾牌和狙击步枪。这两件装备虽好,但过于沉重显眼,不完全适合他独行潜行的风格。尤其是盾牌,他并非防御专精。
“或许…可以拆解掉,用它们的核心材料和零件,向烬换取更适合我的东西,或者抵扣部分交易代价。”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烬那样的机械师,对这些高品质的原材料肯定感兴趣。
整理好一切,将大部分战利品隐藏妥当后,阿木只带着那面损坏的盾牌、狙击步枪、以及那一大一小两块幽能结晶核,再次走向通往烬的据点的管道。
这一次,他发出的联络脉冲更加稳定和自信。
很快,管道深处传来了允许通行的回应敲击声。
再次踏入烬的工作室,气氛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烬依旧站在工作台前,但机械义眼在扫过阿木时,红光闪烁的频率似乎快了一瞬。他注意到了阿木身上那彻底稳固的二阶巅峰能量波动,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东西。
“看来收获不错。”烬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少了一丝以往的完全漠然,多了一丝技术性的审视。“‘毒蝎’的招牌盾牌和‘鹰眼’的玩具枪…你倒是干脆。”
阿木将盾牌和狙击步枪放在指定区域:“东西太重,我用不顺手。拆解后的材料,你应该有兴趣。折算代价。”
烬的机械手指在盾牌表面划过,扫描光束一闪:“‘黑钨’复合金,掺了少量‘流质钢’废渣,锻造工艺粗糙,能量刃发生器报废…聊胜于无。这把狙击枪…能量导轨磨损,镜组需要校准…价值有限。”他精准地报出了材料的优缺点,一如既往的挑剔。
但他没有拒绝,示意一个微型机器人将东西拖到角落的分解台。这意味着他接受了以物易物的部分。
“那么,主要交易品呢?”烬的义眼转向阿木。
阿木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块消耗了部分能量的、较小的幽能结晶核拿了出来,放在工作台的检测板上。
嗡…
结晶核一放上去,周围几台仪器的指示灯立刻亮起,发出轻微的嗡鸣。
烬的机械义眼瞬间聚焦,红光变得锐利。“幽能结晶核…来自东北方向的晶化裂谷?你竟然能从‘回声猎手’的老巢里弄到这东西?运气?还是实力?”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好奇和探究。
“两者都有。”阿木平静地回答,“我需要更高级的能量护盾发生器,便携式,能抵挡三阶以下的能量攻击至少三次。还要一份关于太钢核心区外围能量潮汐规律的最新分析报告。”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护盾是为了增加保命底牌,能量潮汐报告则是为了规划下一步更深区域的探索。
烬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计算价值。“这块结晶核能量消耗了近三分之一,价值打折扣。加上那些拆解材料,刚好够换一个实验型的‘蜂巢’单兵护盾,持续时间短,充能慢,但足够挡住两次三阶初级的能量冲击。能量潮汐报告可以附送。”
典型的烬式风格,给的东西总是掐着底线,留有缺陷,但确实有用。
“可以。”阿木没有讨价还价,爽快答应。他知道这就是烬的行事风格。
交易达成。烬转身从一个恒温箱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厚度约两指、表面布满细微蜂窝状结构的银灰色装置,扔给阿木。
“注入能量激活,覆盖正面180度,持续时间根据注入能量和遭受攻击强度决定,最长不超过十五秒。用完需要至少六小时自然充能或连接高能量源快速充能。”
阿木接过,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他尝试着注入一丝能量,装置表面的蜂巢结构立刻亮起微弱的蓝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薄膜瞬间在身前展开,持续了三秒后熄灭。
“不错。”他点点头,将护盾收起。
这时,烬的目光却再次投向阿木,忽然问道:“你探索晶化裂谷时,除了‘回声猎手’,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能量共鸣现象?比如,某种规律性的、非自然产生的低频震波?”
阿木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烬果然对那片区域有超出寻常的关注。
他沉吟片刻,决定透露一部分,以换取更多信息:“有。在裂谷最深处,能量流下方,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但非常有规律的金属震鸣,像是…某种巨大引擎的休眠心跳。”
他隐瞒了【净化之种】感知到的“沉重使命感”和“金属心脏”的猜想,只描述了最表观的物理现象。
听到“引擎的休眠心跳”这个描述,烬的机械义眼红光骤然稳定下来,不再闪烁,仿佛进入了极度专注的状态。
“引擎的心跳…哼,形容得倒贴切。”他低声自语,机械手指无意识地在工作台上快速敲击着一串复杂的节奏。
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烬似乎在进行复杂的计算或回忆。
终于,他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不同以往,带着一种罕见的、技术狂人般的专注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渴望:
“那块大的结晶核…你舍不得拿出来交易,对吧?”
阿木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没关系。”烬似乎并不在意,“如果你想真正探索那些有‘心跳’的地方,你现在的装备还不够看。‘蜂巢’护盾只是小儿科。”
他忽然走到工作台最深处,打开了一个需要多重验证的高频能量屏蔽柜。柜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极致黑暗弥漫而出。
柜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绝对幽黑的、仿佛在不断流动的奇异金属片。它没有任何光泽,却让人感觉连视线都要被它吞噬。
“认识这个吗?”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感。
阿木摇头,他从没见过这种材料。
“‘影噬金’,或者叫‘活性记忆金属’。”烬的语气充满了技术性的狂热,“四阶以上机械造物的核心基底材料之一。它拥有极其有限的初级意识和能量记忆形态。在特定能量场激发下,它能‘记住’并自动修复损伤,甚至能根据预设指令进行有限的自适应形变!”
“你现在看到的,是它的‘休眠’形态。一旦注入高纯度能量…”说着,烬用机械指尖弹出一缕极其精纯的能量光束,注入那黑色金属片。
下一刻,那片“影噬金”仿佛活了过来!它瞬间舒展、延展,如同流动的黑暗,眨眼间变成了一把结构极其复杂、刃口锋利无比、通体幽黑的微型能量匕首!紧接着,能量光束消失,它又迅速收缩、还原,变回了那片毫不起眼的金属薄片!
“不可思议…”阿木忍不住低声惊叹。这种材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可思议的代价。”烬冷冷地打断他的惊叹,“激活和维持它形态的能量,把你那两块结晶核加起来烧掉都不够!而且,这只是原坯,需要顶级的机械师进行锻造和能量回路蚀刻,才能发挥真正作用。给你现在也是浪费。”
他小心地将“影噬金”放回屏蔽柜。“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知道,你找到的‘幽能结晶核’,是少数能稳定激活并供养这种级别材料的能量源之一。而能发出那种‘心跳’的地方…”
烬的机械义眼死死盯住阿木:“…才有可能找到大量提炼这种金属所需的‘催化剂’和‘原始矿脉’!”
图穷匕见!
烬透露这个惊天信息,是在画一张巨大的饼,是在用未来的可能性,来捆绑阿木这个能为他深入险地、获取关键资源的最佳“探矿者”!
阿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四阶机甲!活性记忆金属!原始矿脉!这些词汇冲击着他的认知极限。他终于明白,烬所图甚大!而自己,似乎无意中撞入了一个巨大的棋局。
“我明白了。”阿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恢复冷静,“我会留意任何与这种‘心跳’和特殊催化剂有关的线索。”
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表明了合作探索的态度。
烬似乎满意了这个回应,机械义眼的红光恢复了平时的闪烁频率。“很好。记住,有价值的线索,可以换来…超出你想象的东西。”他暗示了那未来可能存在的、由“影噬金”打造的强大装备。
交易结束,阿木带着“蜂巢”护盾和能量潮汐报告,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烬低声自语,机械手指轻轻抚过那个高频屏蔽柜:
“引擎的心跳…守炉人…你们终于又开始活动了吗?‘熔炉遗产’…是时候该重见天日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中,除了技术性的狂热,更带上了一丝深沉的、仿佛等待了许久的期待。
阿木走在回程的管道中,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巨大的、未曾示人的幽能结晶核。
烬的画饼,他听懂了。风险巨大,但回报…可能真的超乎想象。
四阶…记忆金属… 这些词汇,如同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的道路,似乎又有了新的、更加遥远和耀眼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