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许执偏头吐出一口血水,蹙眉痛苦地发出倒吸声。
陈施欢跑过去,紧张地查看他的情况。
她的慌张和担心全数落入两个男人眼里。
季许执眼里含笑,安抚她:“没事,不疼。”
陈施欢看着他脸上青紫了一块,骂他:“傻了吗?都吐血了还不疼?不会躲吗?”
季许执:“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沈自渡气愤:“你装柔弱给谁看,刚刚你不是很能吗?”
陈施欢回头怒视:“沈自渡你发什么疯?”
她脸上的愤怒深深刺痛了沈自渡,他张了张口,竟任何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打了那么多场辩论赛,赛场上能言善辩,用口若悬河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现在他什么也说不了,懒得说。
说什么重要吗,她护短帮亲不帮理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今天如果是季许执打他,她不在边上拍手叫好就算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友情。
他沉默不语,陈施欢没理他,从书包里拿出药膏和棉签交给季许执:“你先下去抹一点药膏。”
季许执看了眼沈自渡,又看了眼手里的药膏,这是要把他支走。
“好,我饿了,等你吃饭。”
“嗯,很快。”
为了让他不胡思乱想,陈施欢踮脚亲了亲他没受伤的半边脸。
“认真涂,丑了我就不喜欢了。”
沈自渡听了手痒,想给季许执脸上再来两拳,让他这辈子都好不了。
把季许执哄走,陈施欢扫了一眼四周,坐在季许执刚刚坐的椅子上。
很耳熟的开场:“说吧,为什么打他?”
沈自渡心情更不好了,脸拉得很长。
“我看他不爽,我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陈施欢气到无语,真当她傻吗?
看不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打不行,非得季许执和她在一起之后才打。
她问,无非是想让沈自渡自己说,她顺势就把话说开了。
那他不说,就她来说,但她说话会很难听。
“沈自渡,我不喜欢你,你这样打扰我的生活了。”
沈自渡身子一颤,浑身在发凉,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
“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现在朋友也不要做,就当个陌生人,对你对我都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她之前没处理好这段关系,优柔寡断,让他越陷越深。
是她对不起他,明知道他喜欢自己,还装作无事发生。
她没心没肺,从来是不管别人的。
“不好!对我一点都不好!”
沈自渡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们俩这算什么,合起来中伤他,让他知难而退吗?
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要他知难而退。
陈施欢压下眉头,凝视他。
讲真的,沈自渡的爱大胆热烈,直白又滚烫,他没说话,但眼里全是她。
没有人会不动容,她无法招架,只有一味地装傻。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背后帮了她多少,每次去外地参加比赛一定要给她带当地好玩的好吃的,看到喜欢有趣的事情要和她拍照分享,高考前不停地来问问题只是想在离别前多看她两眼。
高考后一个多月,去了十几个国家,不停地坐飞机赶路,倒时差,只为了给她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逗她开心。
沈自渡偏过头,眼眶泛红,他不想在她面前流眼泪,可真是不争气。
一想到以后连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要失去,他就难受到呼吸都困难。
“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
他声音很轻,压抑,酸楚,痛苦。
天台上的风很大,把他的声音吹过来,卷裹着酸涩的情感。
陈施欢闭了闭眼,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定,不然以后会更难断,这是最好的机会。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看不起我。我自小生活的环境你见过了,即使我伪装的再好,我本质上和那些人一样卑劣,自私自利,虚伪。”
“你从前说我是个骗子,你说的对,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陈施欢都是我装出来的,我根本一点都不好,如果你见过穿着不合身衣服拘谨地像个鹌鹑,胆怯懦弱的我,你根本不会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我的伪装!”
她本想冷静一点,但越说越激动。
“站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我,谁不喜欢,但那不是我。”
她也开始有点哽咽,强忍着咬牙说出这些压在心里的话。
她从来没有忘记上辈子的自己,不爱笑,不讨喜,不受欢迎,孤僻,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沈自渡也好,裴砚之也好,都不会喜欢那样子的她,普普通通的她。
沈自渡伤心欲绝,听不懂她说的话,什么叫台上的不是她,什么叫他看不起她。
他迈出几步走到她面前,半跪下。
微微仰视她,将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第一次见面是我嘴欠,我不愿承认你比我厉害。我喜欢你才不管台上台下,只要是你我就会喜欢,和你在哪里没有关系,和你穿什么没有关系,你就算披个麻袋站在垃圾堆里我也会喜欢!”
“我喜欢你的坚韧不拔,喜欢你努力向上,喜欢你的灵魂,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看了你很多次背影,你的背影像一株野草一样玩命地向光生长,把我迷得要死,还要我说多清楚!”
“陈施欢,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嘴唇在颤抖,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他第二次有这样过线的举动。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陈施欢脑子一片空白,被他的话震撼到。
沈自渡垂下头,喉咙干涩,艰难滚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循循善诱:“你不和他分手也可以,我继续追你,不过是多个人对你好,我只要得到你的一点点喜欢。”
“一点点就好,我不打扰你的生活,他那么忙,总有不在的时候,我可以陪你,陪你去干任何你想干的事情。”
陈施欢微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心血来潮,我很早之前就这么想了。”
三年前,她说季许执别走,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陈施欢想把他的手甩开,但甩不开。
“沈自渡,你真的是疯了,你有爱你的父母,优渥的家庭条件,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的念头?”
“难道这样不好吗?我会证明我并不是只喜欢你的一面,我比他做的更好,他不过是比我早认识你。”
陈施欢紧抿唇,望着他,气笑了。
“好啊。”
沈自渡原本失魂落魄,灰暗的眼眸一下亮了,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陈施欢接着道:“但我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今天允许了你,明天我也可以允许别人,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温柔的,可爱的,沉稳的,体贴的,我干脆集邮全来一套。”
沈自渡攥紧她的手臂:“不可以!”
陈施欢一点点把他的手掰开,冷着脸告诉他:“从零到二分之一,你当然欢喜,可是从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更少,你也会不高兴。”
“我的爱没那么多,不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