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施欢还想要那五百块钱，直白道：“给我五百，不然就让它咬你。”
沈自渡：“你就这么硬抢啊!”
顿了两秒，又问：“你很缺钱？你怎么在这？”
陈施欢顺着他的话乱讲：“特别缺，我和弟弟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能赚一点生活费，我在这找到一份兼职，给别人端茶递水别人会给点小费什么的。”
那也太惨了。
沈自渡听着动了恻隐之心，那样的小山沟走出来很不容易吧。
虽然陈施欢嘴比他还臭，但书上说，穷山恶水之地人不凶狠一点会被人欺负的，想到陈施欢比自己还小，就被生活磋磨，他于心不忍。
沈自渡把目光放在季许执身上，这人从头到尾，只讲了几句话，只和陈施欢有关他才会有所动作。
“这是你弟弟？看着不像啊？”
陈施欢：“表弟，表弟，我们姐弟小小年纪出来工作，只能相依为命，互相照顾，唉~”
戏瘾上来，她忍不住渲染故事背景。
这声叹息，听得沈自渡心里酸涩。
“你要多少钱？”
陈施欢：“啊？”
“你要多少钱才可以继续去上学？”
陈施欢才想起，这会儿应该在学校上学，沈自渡以为她辍学来工作了。
她擦拭不存在的眼泪，仿佛提及了她的伤心事：“这，不好说。”
当然是越多越好。
沈自渡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钱，递给陈施欢：“这里是六百，我只有这么多了，你还差多少，我回去凑一凑寄给你。”
他嘴上不说，但他承认陈施欢聪明，承认她作文写得比他好，所以她不可以辍学，她该有光明的未来，而不是一辈子给别人端茶递水。
陈施欢欣然收下，对沈自渡改观了一些：“谢了，剩下的我们赚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回去。”
“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沈自渡：“来看一场演出。”
陈施欢：“钢琴演出？”
沈自渡：“你怎么知道？”
“哦，来这的很多人都是为了这场演出，所以我猜你也是。”
沈自渡想陈施欢应该都没见过钢琴长什么样子，有点惋惜地说：“我只有一张票，不然也带你们进去看了。”
“我和我弟弟都听不懂，进去也是浪费票钱，不如直接折现给我们。”
要是以往，陈施欢这副掉钱眼里的行为他很不耻，可现在他看着陈施欢发梢沾着的碎草屑，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几块，不知哪里蹭上的灰在她皮肤上留下印记。
他说：“好，等我回去后会寄给你的。”
真折现啊？
陈施欢后知后觉瞪大眼睛，她刚才就是随口开个玩笑。
不过也好，她确实缺钱。
她对他笑了一下：“谢谢，寄到我学校就好，我老师会签收的。”
沈自渡觉得不对，问：“你不是没上学了吗？”
陈施欢意识到说漏嘴了，但不慌，拍拍手上的灰：“这不是有钱了，我还是要回去上学的嘛。”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施欢看着不远处的建筑镶嵌的时钟，该去音乐厅了。
“我等会还有别的活要干，先走了，晚上的演出要好好看，会有惊喜的。”
沈自渡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腾升起一股自豪感，他帮助了两个小孩，让他们能有学上。
走前面的陈施欢甩着钱，对季许执兴奋道：“小执，我们明天去游乐场的门票有了!”
陈施欢回去洗澡，发现衣服裤子被花园里的树枝勾破了好几个洞，觉得可惜，这套衣服才穿了一次。
然后换了一套新的，还好那天买了好几套。
……
这次去音乐厅没带上哈哈，虽然它不是真的狗，但外表太逼真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就把它放酒店。
提前一个小时开场，有观众已经入座。
沈自渡等着这场演出等了两年，每一年都买不到票，今年可算买到了，他早早入场。
位置虽然偏，但好歹是进来了。
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小孩跑进后台，后台的保镖拦住他们，他们出示了一张卡牌保镖就放他们进去了。
估计是后台工作人员的孩子，他有些羡慕，觉得自己的县委书记父亲一点用也没有。
还有……
他回去想检查一下眼睛了，他觉得那个女孩子的背影有点像陈施欢。
怎么他看谁都像陈施欢？
她这会大概还在酒店刷盘子呢。
他感叹：相似的背影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后台。
陈施欢上好妆，不停地做深呼吸，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的，把底下那群人当做大白菜就好了。
但没人告诉她，这次演出来的都是这么大的人物啊。
她浅浅扫了一眼，有好几个人她在电视新闻才能看到，还有好些还是她的高考作文素材。
孟老师原来这么厉害，他们都是奔着孟老师来的，那她这种小卡拉米怎么办？
不会真喊退票吧。
在她焦虑时，季许执走过来，往她手心塞了一块东西。
“吃块巧克力就不紧张了。”
陈施欢推了回去：“不行，吃了牙齿黑，万一我笑的时候被别人看见。”
季许执真没想到这点，去别的地方找了颗糖回来。
陈施欢捏了捏，是硬糖才拆开，放进嘴巴里，觉得好点了。
没过几秒，她嘴巴不自觉地咧向两边，脸部肌肉都挤到了一起，一副被酸得受不了的模样。
“咦——好酸!”
季许执拿了张纸巾，让她吐纸巾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糖是酸的。”
陈施欢吐了，但还有酸味停留在舌头上，口腔中不断分泌口水。
“不是你的问题，得谢谢你，我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
那颗糖外面薄薄一层是甜味的，里面酸的不得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放果盘上，被季许执拿来给她。
“小姑娘，该你上台了!”
杨助理来后台通知。
“好，来了。”
陈施欢应道。
“今天最后一曲是我们的特别加场，有请孟女士的学生陈施欢，为我们演奏《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她提着裙摆，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迎着闪耀的聚光灯，迎着台下千人的目光，深深鞠了一躬。
沈自渡听到“陈施欢”三个字时一怔。
巨大的舞台中央，无数的灯光照耀在小女孩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周围的万物皆成了陪衬黯淡无光。
只唯她，耀眼得不可方物。
……
沈父掐着时间给司机打电话，询问沈自渡的情况。
司机望了眼后座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上车后就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