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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心石紧贴着心口膻中穴的位置,冰冷的触感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一块万载寒冰。那股彻骨的寒意不再是外来的侵袭,它已扎根、蔓延,如同无数贪婪的冰蛇,沿着她被强行冲开又撕裂的经脉,一寸寸啃噬、冻结。

林晚夕躺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每一次试图吸气,都感觉冰冷的铁刷狠狠刮过咽喉和肺腑,带出细碎的冰碴般的痛楚。呼出的气息带着微弱的白雾,仿佛体内的温度正被那枚诡异的石头源源不断地抽走。四肢百骸沉甸甸的,僵硬麻木,连动一动指尖都需耗费全身的力气,牵动起经脉深处残留的灼痛与冰裂般的刺痛。丹田之内空空荡荡,往日蛰伏流转的内力如同被彻底蒸干,只留下被煞气和逆行内力反复蹂躏后的空虚和钝痛。经脉像被暴风肆虐过的河床,满目疮痍,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心口深处,那片曾经盘踞着阴冷活物、不断撕扯她灵魂的区域,此刻只剩下一种空荡的麻木和沉重的钝痛。那股如影随形、令人作呕的蠕动感,那指向云湛的、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牵引……彻底消失了!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混在蚀骨的冰寒中,在她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初春的溪流,试图冲破冰封。她成功了!那附骨之蛆般的同心蛊,连同它背后那令人窒息的诡异联系,被她亲手引爆、湮灭!代价惨烈,但,值得!

泪水无声地涌出,滚过脸颊上干涸的血痂和汗渍,带来些许温热的刺痛。可这短暂的暖意立刻被更汹涌的寒潮吞没。蚀心石紧贴的皮肤处,寒意陡然加剧,仿佛冰蛇被惊醒,噬咬的力道骤然凶狠。她猛地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牙齿咯咯作响,几乎无法控制。

就在这剧痛的痉挛中,她的视线艰难地投向窗外。

浓稠如墨的夜色边缘,不知何时已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沉沉的灰白浸染。那灰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变淡,如同泼向宣纸的劣质墨汁,预示着黎明的迫近。熹微的晨光,吝啬地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在布满尘埃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映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卯时三刻!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意识深处,将那点微弱的庆幸瞬间蒸发殆尽!巨大的危机感压倒了身体的痛苦,让她濒临冻结的血液都似乎沸腾了一瞬。

时间!没有时间了!

云湛那双冰冷、洞悉一切的眼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一定在等,在“忘忧居”那扇象征着地狱入口的门后等着!等着看她是否准时出现,等着评估她这枚棋子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或者……等着欣赏她如何被绝望吞噬。

不能倒在这里!绝不能!

一股混杂着不甘、恨意和强烈求生欲的狠戾,如同冰层下骤然爆发的熔岩,冲撞着蚀心石的冰封。林晚夕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挣扎。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调动每一寸还能感知的肌肉,手臂颤抖着,痉挛般地支撑起沉重的上半身。骨骼和撕裂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蚀心石的寒意趁机疯狂反扑,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她猛地咬住舌尖,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身体如同散了架的木偶,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和冰寒的撕扯。她几乎是摔下床板,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痛得她蜷缩起来,急促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刮得喉咙生疼。

目标——桌角!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简陋木桌的一角。熹微的晨光吝啬地洒落,恰好照亮了那里静静躺着的一点幽冷光芒。

一枚银针。

短小,纤细,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一种极其内敛、却又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那是“锁喉”,组织秘传的剧毒,见血封喉,中之顷刻毙命,不留痕迹。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掌控的、微小的力量。

那是绝望中淬炼出的杀机。

林晚夕手脚并用,如同蠕动的虫豸,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爬向那张桌子。粗糙的地面磨蹭着膝盖和手掌,蚀心石的寒意和经脉的剧痛如影随形,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污,黏腻地贴在额角鬓边。

终于,颤抖的、冻得发青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桌面边缘。她挣扎着,依靠桌腿的支撑,一点一点,将自己如同灌了铅的身体撑了起来。剧烈的眩晕袭来,她死死抓住桌沿,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

喘息剧烈而破碎。她伸出右手,那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指尖终于捏住了那枚细小的银针。

触手冰凉,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针尖那一点幽蓝,近看之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流转,带着致命的诱惑。她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的铁锈味——那是剧毒的气息。

没有犹豫。林晚夕用尽最后一丝精准的控制力,将这枚淬毒的银针小心翼翼地、稳稳地藏入左手袖口的暗袋夹层之中。薄薄的衣料下,那一点冰凉紧贴着腕部的皮肤,像一块小小的烙铁,灼烧着她仅存的理智。

毒针在腕,如同袖中藏了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它冰冷、危险,是她此刻唯一能掌控的、微小的力量,也是她通向深渊的最后一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蚀心石带来的刺骨寒意和肺腑间翻腾的血腥气,那冰冷的空气却如同刀子,割得她喉咙生疼。

目光掠过桌上那张泛黄的古旧图谱和空了的木盒。图谱上狰狞的蛊虫图案和“引煞入体”、“逆脉封心”的字眼,如同嘲弄的烙印。这救命之物,亦是催命之符。是谁?究竟是谁将这凶险无比的东西,在她濒死之际投入院中?是敌是友?是新的陷阱,还是……某个在黑暗中注视着她挣扎的存在?

巨大的疑问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比蚀心石的寒意更令人窒息。但现在,没有时间去探寻答案。她必须活着走出这个小院,活着踏进“忘忧居”那扇门。

她踉跄着走向屋角那盆浑浊的冷水。水面倒映出一张鬼魅般的脸: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干裂处渗着血丝。额发被冷汗和血污黏成一绺绺,紧贴在皮肤上。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曾经或许灵动狡黠,此刻却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冷焰,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最后爆出的火星。

她扯过一块破布,蘸着冰冷刺骨的水,用力擦拭脸上干涸的血迹和污垢。动作粗暴,每一次擦拭都牵动全身的痛楚,但她强忍着。冷水刺激着皮肤,短暂的冰冷后是更深的寒意渗透。她将散乱的长发草草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露出同样苍白得可怕的脖颈。最后,她勉强整理了一下被汗水、血渍和挣扎弄得皱巴巴、沾染了灰尘的粗布衣衫,让它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不堪——尽管这努力在蚀心石不断散发的寒气和身体的极度虚弱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

做完这一切,她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腑间尖锐的刺痛和蚀心石带来的冰寒侵袭,眼前阵阵发黑。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

卯时三刻的阴影,如同实质的绞索,紧紧勒住了她的咽喉。

走!必须走!

林晚夕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同样冰冷的院门。

门外,是一条狭窄、肮脏的背街小巷。天色依旧是那种压抑的灰白,如同劣质的裹尸布,低低地笼罩着沉睡的城池。巷子里弥漫着隔夜垃圾的酸腐气味和潮湿的霉味。寒风呜咽着穿过狭窄的巷道,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更激得蚀心石的寒意深入骨髓,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她死死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巷子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有气无力的犬吠,更衬得这黎明前的死寂如同坟墓。

忘忧居。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它并不在这片贫民窟,而是在隔着两条街的另一片区域——那里白日喧嚣,夜晚则是另一种藏污纳垢的繁华。平日里这点距离对她而言不值一提,此刻却如同天堑。

迈步。左脚沉重地抬起,落下,如同踩在深陷的泥沼里。脚踝处传来撕裂般的酸痛和冰寒的麻痹。紧接着是右脚,同样的艰难。每一步,都牵扯着心口那空荡麻木处传来的沉重钝痛,每一步,蚀心石的寒意都顺着血脉疯狂流窜,试图冻结她的血液和意志。经脉里残留的灼痛和冰裂感交织,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像在拉扯着布满裂纹的瓷器。

冷汗再次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意。她走得极慢,身体微微佝偻着,左手下意识地按在心口蚀心石的位置,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虚幻的支撑。右手则紧紧收在袖中,指尖隔着衣料,死死捏着那枚淬毒的银针。冰凉的针体紧贴着腕部的皮肤,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唯一的希望——或者说,是同归于尽的绝望。

巷子曲折幽深,仿佛没有尽头。灰白的天光吝啬地洒落,在她身后拖出一道扭曲、摇晃、虚弱不堪的影子。寒风卷着尘土和落叶,扑打在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清晨的凛冽,更无法抵御蚀心石那源自内部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阴寒。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浓的白雾。

时间在缓慢而痛苦的跋涉中无情流逝。灰白的天色越来越亮,逐渐褪去了死气,染上一种冷漠的、毫无温度的浅蓝。远处开始有了人声,模糊的市井喧闹如同潮水般隐隐传来,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也宣告着卯时三刻的步步紧逼。

转过最后一个巷口,眼前豁然开阔。街道宽阔了许多,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湿漉漉的,反射着清冷的天光。两旁的店铺大多还紧闭着门板,只有零星几个卖早点的摊子支了起来,蒸腾着微弱的白色热气。早起的人们裹着厚厚的衣服,行色匆匆,偶尔投来一瞥,目光扫过林晚夕苍白如鬼、摇摇欲坠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和嫌弃,随即又漠然地移开。

这世俗的喧嚣和冷漠,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至少,这里不再是那条死寂得如同坟墓的小巷。她强迫自己挺直一点腰背,尽管蚀心石的寒意和身体的剧痛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避开人流,紧贴着街边冰冷的墙壁挪动,像一道随时可能消散的影子。

忘忧居的招牌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栋三层的木楼,飞檐翘角,在周围低矮的店铺中显得鹤立鸡群,却也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朱漆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两只石狮子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门楣上悬挂的黑色牌匾上,“忘忧居”三个描金大字,此刻在林晚夕眼中,却如同地狱入口的铭文。

卯时三刻!几乎就在她目光锁定那扇门的瞬间,远处城楼上,隐隐传来报时的梆子声——笃!笃!笃!

三声沉闷的敲击,如同丧钟,穿透清冷的空气,重重敲在林晚夕的心头。时间到了!

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住。蚀心石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紧张,寒意骤然加剧,针扎般的刺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唔!”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她强行咽下。额角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

不能倒!绝不能在门口倒下!

她死死抠住墙壁粗糙的缝隙,指甲几乎要断裂,才勉强稳住身体。视线模糊了片刻,又重新聚焦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未知与死亡的朱漆大门上。

没有退路了。

林晚夕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蚀骨的寒意。那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刮过脆弱的喉咙和肺腑。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直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深陷在冰封的泥沼。她拖着沉重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挪去。

距离在缩短。十步…五步…三步……

朱漆大门近在咫尺,上面铜制的兽首门环冰冷狰狞。门缝里透不出丝毫光亮,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门后并非人间,而是通往另一个死寂世界的入口。

她颤抖着抬起右手,那只手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指关节僵硬。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门环的前一刹那——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沉重的大门竟从里面被无声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堂皇灯火,而是一片深沉的阴影。一股混合着沉水香、陈年酒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尘埃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门缝里扑了出来,瞬间将她笼罩。

林晚夕的脚步,在距离门槛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骤然钉死!

门内阴影浓稠得化不开,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源,不知从何处角落透出,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颀长、静立如磐石的身影轮廓。

云湛!

他甚至没有完全显露身形,仅仅是一个融在门后阴影里的轮廓,却带来比忘忧居整个建筑更沉重的压迫感。那阴影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林晚夕的心口,与蚀心石的寒意内外夹击,让她几乎窒息。他就像一只守在蛛网中心的毒蛛,早已感知到猎物的靠近,无声地拉开了巢穴的门户。

林晚夕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蚀心石的寒意似乎也被这无形的威压所激,骤然变得尖锐刺骨,顺着脊椎向上蔓延,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如果那破碎的、带着冰碴的喘息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用尽所有意志力,抬起如同灌了铅的腿,迈过了那道冰冷的、象征着界限的门槛。

“砰!”

就在她双脚踏入室内的瞬间,身后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推动,带着沉闷的巨响,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天光被彻底隔绝。

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只有门轴关闭时那声巨响的余韵,在死寂的空间里嗡嗡回荡,震得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耳膜生疼,心脏也跟着那余音疯狂地抽搐了一下。

视觉瞬间失效。浓稠的黑暗剥夺了一切方位感,唯有蚀心石紧贴心口的位置,那冰冷的存在感被无限放大。空气里那股沉水香、酒气和陈旧尘埃混合的气味变得更加浓郁,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感。

林晚夕僵立在原地,如同陷入墨汁的石雕。她的身体本能地进入防御状态,尽管这防御在绝对的黑暗和压倒性的对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感官被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心口那沉重的钝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缓慢流逝。一秒?十秒?亦或是更久?

就在那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极限时——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如同冰冷的鼓点,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由远及近。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阴影深处。

林晚夕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尽管什么也看不见。那脚步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一股冰冷、黏腻、如同毒蛇爬过皮肤的审视感,穿透黑暗,牢牢锁定了她。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正前方,距离极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你来了。”

云湛的声音终于响起。那声音低沉悦耳,如同上好的丝绒摩擦,却淬着剧毒,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意。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

林晚夕的喉咙干涩发紧,蚀心石的寒气似乎冻结了她的声带。她张了张嘴,想发出一点声音回应这明知故问的开场,却只带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咳嗽。血腥味再次涌上喉头。

阴影中,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

那手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扼住了林晚夕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林晚夕猝不及防,被掐得眼前金星乱冒,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那手指修长有力,如同冰冷的铁钳,指腹紧紧压迫着她的喉骨和两侧的动脉,只要微微用力,就能轻易折断她的脖子。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神经,与蚀心石的寒意内外呼应,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冻结。

她被迫仰起头,在浓稠的黑暗中,极力想看清扼住自己命运咽喉的人。隐约间,只能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模糊轮廓,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幽冷寒芒的眼睛——那双眼睛,正死死地、洞悉一切地俯视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着挣扎的蝼蚁。

“蛊虫呢?”云湛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她颈侧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林晚夕,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玩味般的探究,但字句间蕴含的冰冷怒意和杀机,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林晚夕的骨髓!扼住她喉咙的手指猛地收紧!

“唔——!”林晚夕瞬间感到喉骨剧痛欲裂,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求生的本能让她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死死抓住云湛那只扼住她咽喉的铁腕,试图掰开那致命的钳制。然而,她的力量在云湛面前如同蚍蜉撼树,虚弱得可怜。

“说!”云湛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扼住她脖子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向上一提!

林晚夕的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如同破败的玩偶被悬空提起!脖颈承受着全身的重量,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窒息感让她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肺部如同火烧,疯狂地渴求着空气,却一丝也无法进入。

死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就在这濒死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极度恐惧和强烈不甘的狠戾骤然爆发!悬空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双腿徒劳地蹬踹。左手袖口之中,那枚淬毒的银针滑入指尖!冰冷的针尖触及皮肤,那点幽蓝的死亡之光,成了她意识中唯一清晰的锚点!

杀了他!同归于尽!

就在她即将不顾一切将毒针刺出的刹那——

扼住她咽喉的力量骤然一松!

砰!

林晚夕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蚀心石的寒意和经脉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她蜷缩在地,剧烈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血腥味的白雾。空气重新涌入火烧火燎的肺部,带来一种濒死复生的剧烈痛楚。

“看来,你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大夫’。”云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如同毒蛇的芯子舔过她的耳膜。

林晚夕喘息着,挣扎着抬起头。借着门缝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她终于看清了云湛的脸。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逆着那点微光,面容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渊,冰冷、幽邃,带着审视猎物垂死挣扎的残酷兴味。他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形成一个冰冷而完美的弧度。

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在她狼狈蜷缩的身体上逡巡。那目光最终落在她因剧烈咳嗽而敞开的衣襟处——蚀心石紧贴心口的位置,被布条牢牢固定,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幽暗的冷硬光泽。

“蚀心石?”云湛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真正的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好手段。以煞攻煞,逆脉封心…玩得够狠。”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直视她心脉深处那片被强行湮灭的狼藉战场。“难怪气息如此驳乱不堪,心脉濒碎,寒气蚀骨…能活着爬到这里,你也算命硬。”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精准地点出她体内惨烈的状况。

林晚夕蜷缩在地,身体因剧痛和蚀骨寒意而不停地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云湛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那目光中的洞悉和冰冷,比扼住她喉咙的手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羞辱。她试图蜷缩得更紧,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却牵动了心口那沉重的钝痛和蚀心石骤然加剧的寒意,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云湛却像是听到了某种有趣的信号。他伸出手,那只扼住她咽喉、此刻却显得异常干净修长的手,径直朝着她心口蚀心石的位置探来!

“不…!”林晚夕瞳孔骤缩,惊骇欲绝!蚀心石是她暂时压制寒毒的关键,更是她此刻唯一能依仗的、对抗寒毒侵蚀的屏障!若被他强行取走,无需他动手,体内肆虐的寒毒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手臂,试图格挡那只探来的魔爪!动作快得带起一阵虚弱的风声。

然而,她的反抗在云湛眼中如同儿戏。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

云湛的手甚至没有停顿,只是随意地一拂。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柔和劲气撞在林晚夕格挡的手臂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林晚夕的左臂瞬间软软地垂落下来,如同断折的枯枝。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顺着臂骨猛地炸开!蚀心石的寒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顺着断裂的臂骨伤口处钻入、蔓延!

“啊——!”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她紧咬的牙关!剧痛和骤然加剧的冰寒双重夹击之下,她眼前彻底被猩红覆盖,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濒临熄灭!

云湛的手指,冰冷而稳定,无视了她的惨状,已然稳稳地按在了她心口蚀心石的位置!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蚀心石冰冷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林晚夕自身鲜血引动时更加强横、更加霸道的阴寒之力,如同沉睡的远古冰魔被彻底惊醒,猛地从蚀心石内部爆发出来!幽暗的冰蓝色光芒瞬间穿透了林晚夕的衣衫和皮肉,在她胸前映出一片妖异的光晕!

“唔!”云湛眉头微微一蹙,似乎也未曾料到这石头反应如此剧烈。他按在石面上的手指微微一顿,一股精纯而冰寒的内力瞬间透体而出,试图强行压制这股反噬之力。

然而,这无疑是在林晚夕体内本就濒临崩溃的战场上,投下了一颗致命的炸弹!

轰——!!!

蚀心石被云湛的内力强行刺激,其内部积蕴的恐怖寒毒如同决堤的冰河,再无任何束缚,疯狂地、毁灭性地爆发开来!这股力量瞬间冲垮了林晚夕体内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勉强维持着心脉不被冻结的最后一丝脆弱平衡!

冰蓝色的寒流如同失控的洪峰,以心口为中心,朝着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每一条细微的经络,疯狂地席卷、侵蚀、冻结!

“噗——!”

林晚夕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随即又重重跌落回地面!一大口混杂着细碎冰晶的暗红色血块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凝结成一片诡异的红黑色冰碴!

极致的寒冷瞬间吞没了她!

意识在刹那间被冻结、抽离。视野中的猩红被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惨白冰寒所取代。她感觉不到痛了,只有一种灵魂被彻底冻结、剥离肉体的麻木。蚀心石紧贴的地方,不再冰冷,反而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灼烧灵魂的极寒之源。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正在一寸寸化为冰雕。云湛那模糊的身影,在她迅速涣散的瞳孔中摇晃、扭曲,最终化为一片模糊的、冰冷的背景。

死亡…真正的死亡…原来是这样…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冰封的黑暗深渊,连左手袖中那枚淬毒的银针都感觉不到丝毫存在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裂,猛地撕破了“忘忧居”内死寂的冰封!

那扇刚刚被云湛亲手关闭的、沉重的朱漆大门,竟被人从外面以一股狂暴无匹的巨力,硬生生轰得向内爆裂开来!

无数碎裂的木块、断裂的铜制门环、飞溅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入!刺眼的天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地灌满了整个昏暗死寂的前厅,将一切的阴暗和腐朽都粗暴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刺目的光线让林晚夕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残留的意识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那汹涌而入的、带着清晨凉意的天光,如同破开混沌的神只,一步踏入了这片死亡之地!

那身影轮廓…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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