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往后你这东宫,要有女主人了。”聂蕴意望着窗外,秋阳正好,风过梧桐,落了一地金碎,“至于其他的夫妻相处之道,得你自己去品。”
而此刻的长乐宫,薄太后正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鬓边新增的白发,忽然对掌事姑姑道:“去把巧慧叫来,告诉她,过段时间是陈家那丫头的及笄礼,哀家要让她亲自去观礼。”
掌事姑姑一愣,随即躬身应下。
铜镜里的人影轻轻叹了口气,迂回不成,就另想办法。
皇帝皇后虽然已经布好了局,可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总得给孙儿几分体面。
宫墙之外,堂邑侯府里,陈缃月正临窗临摹,指尖划过刚写的“静女其姝”四字,唇角微微扬起。
陈缃月指尖的墨迹尚未干透,窗外忽然飘来一阵桂花香。
贴身侍女青禾捧着件藕荷色绫罗裙进来,笑道:“小姐,方才宫里来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给您准备了礼物。”
“知道了,我这就去前面。”她轻声应着,将书卷合上,“去把我那支累丝嵌珠凤钗找出来,用软布擦干净,过几天的笄礼,我要戴。”
青禾刚应声退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氏夫妇并肩走进来,父亲陈夙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母亲王氏则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缃月,方才东宫遣人送了贺礼来,是一支玉如意,说是太子亲手选的,还有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陈缃月抬眸看向母亲,眼底都是温静的笑意:“倒是劳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挂心了。”
陈夙抚着胡须,声音里满是欣慰:“皇家这份心意,分量确实不轻啊。你过几日及笄,往后行事更要稳重,莫要辜负了这份看重。”
王氏替女儿理了理鬓发,目光温柔却带着叮嘱:“方才宫里来人还说,薄太后特意让巧慧姑娘来观礼。那薄巧慧是太后的侄孙女,如果没有陛下给你赐婚,怕不是……”
王氏的话没说完,但是陈缃月垂眸应道:“女儿明白的。”
正说着,青禾捧着凤钗回来,见了陈氏夫妇便福身行礼。
那支累丝嵌珠凤钗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珠翠间仿佛藏着细碎的星光。
“这钗子配你正好。”王氏拿起凤钗,轻轻簪在女儿发间,“及笄那日,定要让所有人都瞧瞧,我们陈家的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景致。”
陈缃月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人眉眼弯弯,指尖下意识抚上钗头的明珠,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窗外的桂花香愈发浓郁,混着砚台里的墨香,缠缠绵绵地绕在窗棂边。
陈氏夫妇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陈缃月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簌簌飘落的桂花,忽然想起之前在宫宴上,偶尔见了太子时的那一面,他的眼神,沉静如深潭,却又像藏着星辰,当时就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她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指尖的墨迹蹭在花瓣上,晕出一点浅灰。
“及笄礼……”她轻声念着这三个字,眼波流转间,竟不知是在期待那支玉如意的主人,还是别的什么。
风又起,吹得满院桂花簌簌作响,像是谁在低声诉说着未完的心事。
……
及笄礼那日,薄巧慧果然依太后之意前来观礼。
她一身绯红色宫装,站在堂下,格外引人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角。
薄巧慧的目光落在陈缃月身上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正宾为陈缃月加笄时,她指尖微颤,却始终挺直脊背。
待最后一支凤钗簪入发间,满堂宾客皆赞陈家有女初长成,温婉端方。
陈氏夫妇望着女儿,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骄傲。
礼毕后,薄巧慧挑了个人少的时候,靠近陈缃月,声音平静无波:“陈小姐,太后娘娘让我带句话,说您既受皇家看重,往后便是东宫半个主子,行事当有容人之量。”
陈缃月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浅笑道:“劳烦薄姑娘回禀太后,缃月记下了。”
薄巧慧走后,青禾扶着她回房,忍不住嘀咕:“那位薄姑娘瞧您的眼神怪怪的。”
陈缃月没应声,只是走到妆台前取下那支凤钗,与太子今日送的玉簪并排放着。
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簪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显得清雅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