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城
沈家内院。
最后一缕月光被翻滚的乌云吞噬殆尽,雕花窗棂投下的阴影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将整个闺房笼罩在压抑中。
沈若初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跳动的烛火在她眼中映出扭曲的光影,那张原本精致的鹅蛋脸此刻因愤怒而扭曲变形——柳眉倒竖成锐利的剑锋,杏眼圆睁得几乎要裂开眼眶,朱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贝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太阳穴都暴起青筋。
\"该死的沈瑶...\"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妖域那日的情景——沈瑶那个贱人站在墨子轩身旁,楚楚可怜,眼眶微红,睫毛轻颤,用最虚伪的语言当众揭发她屠杀青禾村的罪行。
想到墨子轩那冰冷审视的目光,沈若初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片血红。
\"呵...\"沈若初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虽然目前没有确凿证据,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宗门内那些往日里对她阿奉承有加的人,如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投来的目光中满是猜忌。
就连最疼爱她的师父也...
\"啪!\"
沈若初猛地将铜镜拍在桌上,发髻间的珠钗随着剧烈动作叮当作响。
她突然暴起,一把将桌上的青瓷茶具尽数扫落。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绣着金线的裙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却只是瞪着满地狼藉,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凭什么...\"沈若初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可怕。
她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高材生,懂的比这破世界的人多得多,她才应该是主角,是天命之女!那些愚蠢的人,那些可笑的规矩,在她眼里不过是登上巅峰的垫脚石罢了!
沈瑶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可现在呢?不仅被宗门当众训斥,还被父亲勒令回沈家,在阴冷潮湿的祠堂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想到那些下人偷偷议论的嘴脸,沈若初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沈清舟的院落静得诡异,连风都绕着墙根走。
房内,青铜香炉里的檀香蜷着圈儿往上冒,本该是清清爽爽的香气,此刻却裹着化不开的阴冷,像无数根细针往人骨头缝里钻。
血影单膝跪地,垂首禀报:\"尊上,夜天澜虽死,但'凤鸣琴'与九天神珠下落不明。’
他说完抬眼,正对上沈清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眼瞳黑得发渗,像是两个漩涡,能把周遭的光都吞进去,半点温度没有。
血影顿时浑身一颤,喉结上下滚动,急忙又低下头去。
沈清舟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指节一下下敲着扶手,“嗒、嗒、嗒”,声音轻得像落雨,却每一下都砸在血影的心尖子上。
他嘴角勾着点似有若无的笑,那笑意不达眼底,挂在脸上比冰棱子还让人发怵,活像戴了张精心雕琢的人皮面具—— 眼底的寒意能冻裂石头,唇边的弧度却温文尔雅,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止这两样。” 他开口,声音黏糊糊的,像毒蛇吐信时带出来的涎水,裹着股子阴恻,“还有夜天澜剩下的半颗妖丹。”
血影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他太清楚尊上的脾性——此刻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前几日那个办事不利的护法,被活生生抽了魂魄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凄厉的哀嚎声至今仍在魔渊中回荡。
\"夜天澜手中有两件神器,即使只剩下半颗妖丹,也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神形俱灭。\"沈清舟突然直起身,衣袍下摆扫过椅面,带起一阵冷风,吹得烛火 “噗” 地矮了半截,屋内光线骤然昏暗,\"除非......\"
话音卡在喉咙里,他眼神骤然一厉,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门口:“谁?” 声音阴恻恻的,带着森然的杀意。
与此同时,他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五指成爪,一团黑气在掌心翻滚凝聚。
下一瞬间,\"轰\"的一声,房门被无形之力猛地掀开,一道红色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重重摔在青石地面上——正是偷听的沈若初。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不堪,珠钗歪斜地挂在耳边,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晃一晃。
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嘴唇哆嗦着,她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甲都劈了两根,显然是被刚才那股力量震得浑身发软。
血影眼中杀意顿起,手指微曲,指尖已凝聚出一缕黑气,却被沈清舟一个眼神制止。
那眼神冰冷得让血影如坠冰窟,连忙收敛气息,垂首退到一旁。
沈若初艰难地支起身子,当看到血影的脸时,瞳孔骤然紧缩。
她认得这个人!
——血影,魔族掌权者之一,当初她与魔族接头的人,就是他!
可为何他对沈清舟如此恭敬?还称呼\"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