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阙的目光落在眼前身着大红嫁衣的少女身上,那嫁衣边角虽有些褶皱,却依旧掩不住料子的华贵。
少女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还沾着些许尘土,
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配上略显苍白却依旧秀美的脸庞,竟让他心头莫名一动,这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压下这丝异样,开口问道,声音因刚经历过厮杀,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沉稳,
“不知小姐芳名?”
少女闻言,抬眸望向千阙,眼前的将军身披亮银甲,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眉眼间带着一丝凌厉,可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却并无半分轻慢。
她心头一松,先前的恐惧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激,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妾身盛淑兰,是宥阳盛家的嫡长女。”
说着,她侧过身,露出身后正靠在轿子上的少年,说道,
“这是舍弟长梧。不知可否拜托将军将我姐弟二人送到盛府,我父亲必有重谢。”
话音落,她郑重地朝千阙行了个礼,动作虽有些踉跄,却透着大家闺秀的教养。
千阙这才将目光移到少女身后的少年身上,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
嘴角还带着血,脸上满是倔强,刚才叛军逼近时,他还挡在姐姐身前,倒是个有担当的。
而当“盛淑兰”三个字入耳,再细看少女的眉眼轮廓,千阙猛地想了起来,这模样,不就是现实世界里那个歌手张涵昀吗?
只是现实中的张涵昀已经三十多岁了,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
眼前长相与她相似的盛淑兰才刚及笄,脸上带着未脱的青涩,难怪他第一眼没认出来。
既如此,这少年便是盛淑兰的嫡亲弟弟盛长梧了,千阙暗自点头,根据方才盛长梧的表现来看,他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他在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对着淑兰说道,
“原来是淑兰妹妹,你不必多礼,我叫顾廷烨,是你叔父盛纮的大女婿,盛华兰是我的正室。”
“哐当”一声,盛淑兰手中那支用来防身的发簪没有拿稳,不慎掉在地上。
而她的脸上则是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眼睛微微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华兰姐姐成亲时的情景她还记得清楚,那时宥阳到汴京路途遥远,家里只有父亲盛维带着几个下人、备了厚礼前去恭贺。
父亲回来后,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念叨,说华兰姐姐的夫婿是侯府二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更是器宇不凡,待人处事皆有章法。
她那时只当是父亲夸赞之词,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般狼狈的境况下,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夫。
千阙见淑兰盯着自己出神,脸色呆滞,便轻轻唤了两声,
“淑兰妹妹?淑兰妹妹?”
淑兰回过神来,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小声叫道,
“姐……姐夫。”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盛长梧:大姐姐我身上的伤口还呲呲往外冒血呢!
千阙清了清嗓子,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
“淑兰妹妹,眼下我还需要剿灭城内叛军,实在无暇专门送你回盛家,你也看到了,城内叛军仍在肆虐,四处都不安全。”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胯下的战马,
“不如,你上马来,你我共乘一骑,待我剿灭叛军,再亲自送你姐弟二人回盛家,如何?”
这算盘打得,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盛淑兰本就单纯,又刚经历大难,只觉得姐夫是真心为自己姐弟着想,不愿他们再遭危险,心里感动异常,忙点头应道,
“全凭姐夫安排。”
千阙见状,从马上利落地翻身下来,走到淑兰身边,马儿也听话地走到淑兰身前,在他的帮助下,淑兰生疏地骑上战马,
随后,他便利索地上马,坐到淑兰身后,淑兰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甲胄带来的坚硬触感,还有淡淡的汗味。
那气息并不难闻,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她不由得又红了脸庞,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姐……姐夫,那长梧怎么办?”
她侧过头,小声问道,声音细若蚊吟。
千阙朝身旁一个骑兵使了个眼色,那骑兵立刻会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盛长梧身边,从腰间解下伤药和布条,熟练地给盛长梧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动作虽快,却很轻柔,尽量减轻少年的疼痛,包扎好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盛长梧抱上自己的战马,稳稳地护在身前。
见此情形,淑兰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
千阙随即驱马走到那两个被刺死的叛军身旁,俯身伸手,一把将刺在他们身上的长枪拔了出来。
“噗嗤”一声,鲜血随着枪尖喷涌而出,溅在地上,染红了一片尘土。
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淑兰赶紧闭上双眼,两双手死死握住马儿的鬃毛,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胯下的战马似乎被淑兰抓自己鬃毛的动作刺激到,不满地打了个喷嚏,脑袋轻轻晃了晃。
感受到身前少女的僵硬,他一边轻轻夹了夹马腹,驱赶着马儿向前跑,一边在淑兰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淑兰妹妹,别害怕,有我在。”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淑兰的脸上愈发红润,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松开握住马儿鬃毛的手,转而轻轻抱住了千阙正握着缰绳的左臂,那动作很轻,生怕影响到他骑马,也没敢抱得太紧。
他挑了挑眉,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见她并没有影响到自己骑马和用右手杀敌,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才将宥阳城内的叛军尽数剿灭,此时千阙的马上已经没有了淑兰的身影,
半个时辰前,他骑马在县城内寻找有没有落单的叛军时,正好从盛府经过,索性就将淑兰和盛长梧送回了盛府,
只是淑兰因为在马上坐了一个半时辰,下地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淑兰的父亲盛维虽然认出了千阙这个侄女婿,
知道是他救了淑兰,但盛维见淑兰这一瘸一拐的模样,看向千阙的脸色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没有在意。
而在剿灭了城内叛军后,他便带着十几骑骑兵驱马回到了城外,盛纮还在城外呢,
盛纮这位老丈人啊,当真是胆小得很,先前说什么也不肯进城,怕城里流矢误伤自己,可待在城外又担心有叛军埋伏。
最后没办法,千阙只好留下一千禁军保护他,自己则带着两千禁军进城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