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刀芒在沐暃手中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耳边的嗡鸣盖过了周围的喧嚣,只有胸口那枚星浮石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是在提醒他尚未走到绝境。
体内的星力早已枯竭,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但沐暃的意识却异常清醒,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孔子铭教他融合招式时说的话——“劈山为阳,定川为阴,阴阳相济,方得始终”。
还有一招……我还有一招没用。
这个念头如同星火,在他濒临熄灭的意志中骤然亮起。将“劈山式”的刚猛与“定川式”的圆融彻底融合,那是孔老教给他的最后一招,也是他从未在实战中用过的底牌。这一招需要极其精妙的星力控制,更需要透支身体潜能,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
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沐暃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那是强行调动残余星力的代价。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些原本沉寂的星力碎片,在他的意志驱动下,如同归巢的鸟雀,开始朝着右手掌心汇聚。速度极慢,却异常坚定,每汇聚一分,经脉的痛感就加剧一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谢婉莹。阳光照在她紫色的裙角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她手中的星影迷踪扇已经收起,淡紫色的星力在她周身盘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显然在酝酿最终一击。
必须撑到她出手的瞬间……
沐暃的膝盖微微弯曲,身体晃了晃,却终究没有倒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山河刀拄在地上,刀刃与青石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爆发倒计时。
“居然还能站起来?”谢婉莹看着沐暃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浓浓的轻蔑,“哼,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她能感觉到沐暃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只需轻轻一吹便会熄灭。但她没有大意,五段巅峰的星力在她体内疯狂运转,淡紫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波动起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谢婉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最后一招,送你出局。”
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星影迷踪扇再次张开,这一次,扇面上的星纹全部亮起,淡紫色的星力凝聚成一道半尺长的扇芒,边缘处闪烁着细碎的银光,那是融合了暗器锋芒的结果。这一击的威力,比刚才射出的暗刃还要强上数倍。
周围的学员们屏住了呼吸,苏凌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喊出声来干扰沐暃。
远处的槐树下,孔子铭原本半眯的眼睛骤然睁开,目光紧紧锁定着场中的沐暃。他能清晰地看到,沐暃体内那些微弱的星力碎片,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重组,一半刚猛如烈火,一半柔和如流水,正是“劈山式”与“定川式”的气息!
“难道这小子是想……”孔子铭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酒葫芦,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又带着几分期待,“这个时候融合两招?他疯了不成?”
他清楚这一招的凶险。沐暃现在的状态,就像即将干涸的池塘,却要强行掀起巨浪,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干涸,连恢复的可能都没有。
场中,谢婉莹的蓄力已经达到顶点。
“星影绝杀!”
她娇喝一声,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沐暃冲去。手中的星影迷踪扇带着一道璀璨的紫色扇芒,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长长的残影,直取沐暃的胸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比彭雷的雷电还要迅捷,扇芒过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就是现在!
沐暃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所有的痛苦、疲惫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脑海里只剩下孔子铭教给他的融合要诀。
“劈山为骨,定川为脉,刚柔相济,破而后立!”
他低喝一声,体内那股刚刚汇聚的星力洪流,在他的意志操控下,一半化作凌厉的刀芒,一半化作旋转的星力涟漪,顺着山河刀同时爆发出来。
青灰色的刀芒不再是单一的直线,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螺旋状,刚猛中带着圆融,凌厉中藏着卸力。刀身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力量带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将地上的碎石尘土都卷了起来。
这就是“劈山式”与“定川式”的融合——既拥有劈开山岳的锐劲,又具备容纳百川的韧性,刚柔并济,攻防一体!
“什么?!”谢婉莹看到沐暃刀上那道诡异的青灰色气旋,脸色骤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能感觉到,这道看似微弱的气旋中,蕴含着一种让她心悸的力量,仿佛能吞噬一切攻击。
但此时,她的“星影绝杀”已经出手,势不可挡,只能硬着头皮攻下去。
紫色的扇芒与青灰色的气旋在半空中相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阵奇异的“嗤啦”声,如同冷水浇在滚烫的铁板上。紫色的扇芒撞上气旋,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旋转的气流卷入其中,凌厉的锋芒在刚柔并济的力量下不断消磨、瓦解。
谢婉莹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顺着扇柄传来,一半是蛮横的冲击力,震得她虎口发麻;一半是刁钻的旋转力,试图将她的星力引偏。两种力量相互交织,形成一股诡异的撕扯力,让她的星力运转瞬间紊乱。
“不可能!”谢婉莹失声惊呼,她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击,竟然会被沐暃这垂死挣扎般的一招挡住。
沐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融合两招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机,经脉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滴落在青石板上,与尘土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但他没有松手,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山河刀向前一送。
青灰色的气旋骤然暴涨,如同苏醒的巨兽,将紫色的扇芒彻底吞噬。残余的力量顺着扇柄反震回去,谢婉莹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握着星影迷踪扇的手微微颤抖,扇面上的星纹黯淡了几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已经被震得发红,一股陌生的青灰色星力顺着手臂蔓延,让她的星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你……”谢婉莹抬起头,看着沐暃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沐暃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耳边的嗡鸣变成了轰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失去力气,手中的山河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这场对决的终场哨。
他晃了晃,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沐暃!”
苏凌水的惊呼声刺破了练武场的寂静,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疯了一样冲进场地,在沐暃倒下的瞬间扶住了他。
“沐暃,你怎么样?醒醒!”苏凌水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另一枚回灵丸,想塞进他嘴里。
但沐暃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靠在她怀里,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谢婉莹站在原地,看着昏迷的沐暃,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赢了,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心中反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那个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对手,竟然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甚至震伤了她。
周围的学员们鸦雀无声,过了许久,才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刚才那是什么招式?太震撼了!”
“沐暃居然能逼得谢学姐后退……这已经是奇迹了!”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连五段巅峰都能硬撼……”
远处的槐树下,孔子铭看着被苏凌水抱在怀里的沐暃,缓缓松开了紧握的酒葫芦,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小子……还真敢赌啊。”他低声自语,目光落在沐暃胸口那枚已经彻底黯淡的星浮石上,“还好,还有一口气。”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有再看场中一眼,转身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背影依旧佝偻,却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
这场对决,沐暃虽然昏迷了,却未必是输家。至少,他证明了自己的韧性,也让所有人看到了他隐藏的潜力。
阳光渐渐西斜,将练武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凌水小心翼翼地抱着沐暃,一步一步走出场地,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异常坚定。周围的学员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看着他们离去,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没有人再去关注谢婉莹,也没有人再去讨论胜负。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练武场,只属于一个名字——沐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