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暗舵被连根拔起的血腥报复,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因前期“胜利”而有些发热的三皇子派系头上。尤其是玄天宗内部,不满与猜忌的情绪迅速发酵,与柳公权之间的裂痕愈发明显,原本紧密的联盟出现了清晰的松动。
然而,柳公权与三皇子并未因此收手。愤怒与忌惮交织,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必须尽快彻底铲除陈天纵的决心。只是,策略不得不进行微调。强攻与明目张胆的打压风险过高,且容易引发不可控的反弹,他们开始将更多精力转向更隐蔽、也更致命的领域——寻找乃至“制造”能够将陈天纵及其背后势力置于死地的铁证。
柳公权在密室中,对着新召集的几位核心幕僚,声音阴冷:“陈天纵此子,奸猾似鬼,擅于隐匿。明面上的产业已被我们扫清大半,但其核心,那所谓的‘阴阳阁’,依旧潜藏于水下。必须找到其不臣之心的实证,或他与北境靖北王勾结,意图不轨的证据!唯有如此,方能名正言顺,请动陛下之雷霆,将其彻底诛灭!”
一位掌管刑名、精通罗织之术的幕僚沉吟道:“相爷,陈天纵行事谨慎,直接罪证恐难获取。但其麾下人员众多,难免有疏漏之处。或可从其已被我们抓获或清除的外围成员入手,深挖其联络网络、资金流向,顺藤摸瓜。即便找不到直接指向陈天纵的证据,只要能坐实其‘阴阳阁’‘结党营私’、‘暗蓄武力’的罪名,也足以构成大罪!”
另一人补充道:“还有北境那边。靖北王手握重兵,陛下本就心存忌惮。若能找到陈天纵与靖北王往来密信,证明其并非单纯幕僚,而是深度参与军务,甚至……有拥兵自重、互为奥援之嫌,那便是触动陛下逆鳞的死罪!”
“不错!”柳公权眼中寒光一闪,“双管齐下!一方面,加紧对已捕获的阴阳阁外围成员的审讯,用尽一切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另一方面,动用我们在北境军中的所有暗线,搜集任何可能与陈天纵相关的异常军情往来,或是靖北王对其超乎寻常的信任与倚重之证据!必要时……可以‘创造’一些证据。”
他特意在“创造”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场在更阴暗角落进行的、围绕“罪证”的角逐,悄然展开。三皇子派系动用其庞大的官僚网络与隐藏在军中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从各个角度捕捉能将对手置于死地的“蛛丝马迹”,甚至不惜编织罗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几乎在他们调整策略的同时,处于绝对守势的阴阳阁,也同样将工作的重心,转向了“罪证收集”。只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陈天纵的棋局中,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靖北王府别苑,地下密室。
这里灯火通明,与地上病榻的沉寂判若两个世界。数名天枢楼的核心成员正伏案疾书,或是破译着加密的信件,或是将零散的信息拼凑成完整的情报链条。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汁以及一种高度专注的紧张气息。
灰隼将一份最新的汇总情报呈给陈天纵。此时的陈天纵,脸上已无多少“病容”,虽依旧清瘦,但眼神锐利,身姿挺拔。
“阁主,根据我们截获的讯息以及内线回报,柳公权已改变策略,正全力搜寻或构陷我方‘结党营私’、‘暗蓄武力’以及与北境‘勾结’的罪证。他们加强了对在押外围成员的刑讯,并在北境军中活跃起来。”
陈天纵快速浏览着情报,嘴角泛起一丝冷嘲:“狗急跳墙,开始想着罗织罪名了。也好,他们越是把精力放在这上面,越是说明他们已无更好的办法,也越是容易忽略自身的破绽。”
他放下情报,目光扫过密室中忙碌的成员,声音沉稳而清晰:“他们想找我们的‘罪证’,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给他们送去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
灰隼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陈天纵走到一张巨大的盛京势力图前,指尖点向几个关键位置:“让我们的人,在确保自身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无意中’泄露几条无关痛痒的、关于阴阳阁外围人员联络方式的线索,要看起来像是刑讯后的成果。内容要半真半假,指向一些我们已经放弃的、或者本就是伪装的据点。”
“另外,”他顿了顿,指尖移到代表北境的位置,“通过我们在北境的渠道,散播一些消息,就说靖北王对我在盛京‘遭遇’极为震怒,曾多次与心腹将领提及‘朝廷奸佞当道’、‘寒了边军将士之心’之类的话。记住,要借那些与三皇子派系不和的将领或文官之口传出,务必显得自然,像是酒后牢骚,或是私下抱怨。”
灰隼立刻领悟:“阁主是要……示敌以虚,引蛇出洞,同时埋下离间的种子?”
“不错。”陈天纵点头,“给他们一些他们想看的‘证据’,让他们以为抓住了我们的尾巴,更能助长他们的骄狂与判断失误。而关于北境的流言,看似在指控靖北王,实则是将三皇子派系推到了‘奸佞’的位置上,既能引发陛下对三皇子挑动君臣矛盾的猜忌,也能让北境的将士同仇敌忾。”
这不仅是防御,更是主动的布局与反击。利用对手搜集罪证的心理,反向输送经过精心设计的“信息”,引导对方的判断,甚至为其埋下致命的陷阱。
“那……我们真正要收集的罪证是?”灰隼问道。
陈天纵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刺骨,目光投向了势力图上柳公权的相府以及三皇子的府邸标记。
“我们真正要的,是他们无法辩驳的铁证!”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柳公权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卖官鬻爵的证据!三皇子勾结边将、暗蓄死士、窥伺大宝的证据!还有他们与玄天宗等江湖势力勾结,行刺朝廷命官、祸乱朝纲的证据!”
他看向灰隼,指令明确而坚决:“动用我们最深的内线,启动‘断刃’计划。目标,柳公权的书房密室,三皇子府的核心账房,以及玄天宗与他们会晤、资金往来的所有秘密记录!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看到最真实、最原始的字据!”
“断刃”计划,是阴阳阁最高级别的潜伏与窃密行动,动用的是埋藏最深、身份最隐秘的王牌内应,非到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启用。此刻启动,意味着陈天纵已决定不再被动接招,而是要直捣黄龙,攥住对手最致命的命门!
“属下明白!”灰隼心神激荡,肃然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极其凶险的暗战,但也是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
陈天纵负手而立,望着地图上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皇城方向。
对方在忙着编织罗网,构陷罪名。
而他的刀,已经瞄准了对方的心脏。
罪证收集的竞赛,已然开始。
只是,最终被送上审判席的,会是谁呢?
夜色深沉,盛京的棋局,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已然落下了决定命运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