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商业会谈暂告一段落,王辰特意空出一天时间,打算带郭慧体验一下香港 超越浮华的一面。他没有安排豪华车队,只让周毅开着一辆低调的七座车,和沈冰一起,随行保护。
他们避开了人头攒动的太平山顶和奢侈品店云集的尖沙咀,反而钻进了上环那些充满历史韵味的陡峭街巷。
为他们做向导的,是一位名叫阿杰的本地年轻人,约莫三十岁,是李静通过关系找来的“文化导游”,对香港的历史和市井生活如数家珍。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笑容阳光,眼神里透着对这片土地的熟稔与热爱。
“王生,王太,呢条就系砵典乍街,大家都叫佢石板街。”阿杰指着脚下由一块块大石板铺就、被岁月磨得光滑锃亮的陡峭坡道,用带着浓重粤语腔的普通话介绍,“百几年历史嘎啦,以前呢度系华人同洋人嘅分界,上面系洋行,下面就系我哋华人嘅铺头同民居。”
郭慧小心翼翼地踩着光滑的石板,好奇地打量着街道两旁那些狭小却充满特色的旧式店铺,卖海味的、修补钟表的、还有传统凉茶铺,空气中弥漫着咸腥、机油和淡淡草药味混合的复杂气息,这是与中环摩天大楼截然不同的香港味道。
“感觉像是走进了老电影里。”郭慧轻声对王辰说,眼眸里闪烁着新奇的光彩。
王辰牵着她的手,防止她滑倒,闻言笑了笑:“这才是香港的底色。”
阿杰很健谈,一边引路,一边说着趣闻轶事:“你哋睇下右边嗰间凉茶铺,招牌都甩色啦,但系好出名嘎!老板个太公嗰代就喺度开铺,传闻以前啲码头工人同黄包车夫,拉完车就喺度饮碗廿四味,祛湿解乏。”
他模仿着老伯嘶哑的声音:“‘后生仔,捱夜多,肝火盛啊,饮碗龟苓膏啦!’”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郭慧忍俊不禁,掩嘴轻笑。王辰也嘴角微扬,觉得这个向导请得值。
他们穿过狭窄的巷道,阳光只能从两侧高楼的缝隙中挤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阿杰指着一栋斑驳的唐楼外墙上的旧招牌痕迹:“睇到呢个‘当’字未?以前呢度系当铺来嘎。我阿爷讲过,几十年前,好多人家道中落,或者等钱使,就会攞啲衫裤、被铺,甚至金器来呢度当……”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对往昔岁月的追忆和讲述故事的热情。郭慧听得入神,仿佛能透过这些痕迹,看到几十年前此间的悲欢离合。沈冰虽然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但眼神也比平时柔和了些许,显然也被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历史氛围所感染。
中午,阿杰带他们去了西环一家隐藏在内街、毫不起眼却坐满了本地人的茶餐厅。
“呢度嘅丝袜奶茶同菠萝油,系全港岛最正嘎!”阿杰熟络地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帮他们点了餐。
餐厅里有些嘈杂,吊扇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浓郁的香气。郭慧学着本地人的样子,将冰凉的黄油夹进热烘烘的菠萝包里,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冰火两重天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王辰说。
王辰看着她孩子气的表情,眼里满是宠溺,将自己那份菠萝油也推到她面前:“喜欢就多吃点。”
阿杰看着这对气质不凡却毫无架子的夫妇,尤其是郭慧那真诚而容易满足的笑容,也不由得放松下来,话更多了,讲起了他自己在这片街区长大的趣事,还有香港这些年沧海桑田的变化。
下午,他们又去了油麻地的庙街边缘,感受了截然不同的市井喧嚣,但没有深入人流最密集处。
夕阳西下时,他们站在西环码头,看着货轮在维多利亚港穿梭,对岸港岛的摩天大楼群在落日余晖中渐渐亮起灯火。
“日头睇呢边,系生活;夜晚睇对面,系梦想。”阿杰望着对岸的璀璨,颇有感触地说,“呢个就系香港咯。”
郭慧靠在码头栏杆上,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看着眼前传统与现代交织的景象,轻声道:“今天的香港,比我想象的更有温度。”
王辰站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这一天的巷陌烟火,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能让人理解这座城市的脉搏。而郭慧脸上那放松而愉悦的笑容,就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沈冰和周毅站在稍远的地方,确保着他们的安全。周毅低声对沈冰说:“老板和夫人,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沈冰看着那对在夕阳下相拥的背影,清冷的眼眸中也映出了一丝暖色,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