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静坐于“倚竹阁”内,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等待着苏芷凝的返回,同时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继续收集着春风楼内流转的各类信息碎片。
隔壁“听雨轩”的喧嚣与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自然也清晰地落入他的感知中。
“刘琨……”墨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他见得多了,本不欲理会,只盼那鸨母能将其打发走。
然而,事与愿违。
隔壁的吵闹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只听“嘭”的一声,似乎是杯盏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刘琨那公鸭嗓般的叫嚣:“什么狗屁客人!在这凤阳城,还有我刘琨请不动的人?给本少爷滚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跟本少爷抢女人!”
脚步声杂乱响起,竟是朝着“倚竹阁”而来!
砰!
雅间的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
只见那刘琨一脸酒气,面色倨傲阴鸷,带着四五个气息彪悍、眼神凶恶的随从,堵在了门口。
他目光贪婪地扫过屋内,先是看到准备出门、面带薄怒的苏芷凝,眼中淫邪之色大盛,随即才落到静坐不动、背对着他的墨辰身上。
“哟!果然藏了个小白脸!”刘琨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挑衅,“就是你小子占了苏大家的时辰?识相的,赶紧给本少爷滚蛋!苏大家今晚是本少爷的人了!”
苏芷凝俏脸含霜,冷声道:“刘少爷,请你放尊重些!芷凝是春风楼的艺伎,并非谁的私有物!墨公子是芷凝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客人?”刘琨嘿嘿一笑,满是酒气的嘴凑近几分,言语不堪入耳,“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在这凤阳城,我刘琨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苏大家,你就别在本少爷面前装清高了,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不比在这抛头露面强?”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想要去拉苏芷凝的皓腕。
苏芷凝脸色一白,急忙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咸猪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惊慌,下意识地看向了依旧背对着门口、仿佛无事发生的墨辰。
墨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却不容忽视的轻响。
这声轻响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门口的喧嚣,让刘琨及其随从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他的背影上。
“哪里来的野狗,在此狂吠,扰人清静。”墨辰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回头,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刘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敢如此辱骂自己,随即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你他妈骂谁是野狗?小子,你找死!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我姐夫是凤阳城主!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这种蝼蚁!”
“城主的小舅子?”
墨辰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平淡地扫过刘琨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便是城主亲至,也要讲个理字。春风楼有春风楼的规矩,苏大家有苏大家的自由。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强抢逼胁?”
他的目光平静,却深邃如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视众生如蝼蚁的漠然。
刘琨被这目光一扫,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三分,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羞辱感淹没。
“你!好!好得很!”刘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墨辰对身后随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断他的腿,扔出去!把苏芷凝给我带走!”
那四五个随从早已摩拳擦掌,闻言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
这些人修为皆在筑基中期左右,出手狠辣,直取墨辰要害,显然平日没少干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
苏芷凝惊得花容失色,失声道:“墨公子小心!”
然而,她的惊呼声还未落下,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扑来的恶仆,墨辰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虚空轻轻一拂!
仿佛只是拂去桌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巨力瞬间凭空产生,如同排山倒海般轰击在那几名恶仆身上!
嘭!嘭!嘭!
连续几声闷响,那几名筑基中期的恶仆连墨辰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中一般,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走廊的墙壁立柱上,筋骨断裂之声清晰可闻,一个个口喷鲜血,瘫软在地,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骇然!
整个过程,快得电光火石!
刘琨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酒意都被吓醒了大半!
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墨辰,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
他自身也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却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股力量,绝对远超普通筑基境!
墨辰这才缓缓站起身,目光终于真正落在了刘琨身上。
那目光,依旧平静,却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刘琨被这目光盯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什么洪荒凶兽锁定了一般,竟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滚。”
墨辰只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刘琨耳边。
刘琨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放半个屁,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掉头就跑,甚至连地上那些哀嚎的随从都顾不上了,狼狈不堪地冲下楼去,仿佛慢一步就会没命。
一场闹剧,顷刻间落幕。
走廊里只剩下呻吟的恶仆和闻声赶来、目瞪口呆的鸨母与其他客人。
苏芷凝站在墨辰身侧,怔怔地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清冷的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本以为今日难逃一劫,却没想到这位赠她惊世诗词的墨公子,不仅文采斐然,实力竟也如此深不可测!
对付那几个恶仆,简直如拂尘埃般轻松!
她再次敛衽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多谢墨公子出手解围。”
这一次,她的感谢远比之前更加真心实意。
墨辰转过身,神色已然恢复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几只苍蝇:“举手之劳。苏大家受惊了。”
鸨母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指挥人将那些哀嚎的恶仆拖走,又对着墨辰连连道歉,冷汗直流,她知道这次怕是惹上大麻烦了,刘琨绝不会善罢甘休。
墨辰却并不在意,对苏芷凝道:“看来今日不便再打扰苏大家雅兴了。墨某先行告辞。”
他知道,经过此事,再想从苏芷凝这里打探消息已不合适,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苏芷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道:“公子……万事小心。那刘琨睚眦必报,今日受此大辱,定然不会罢休。”
“无妨。”墨辰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转身从容下楼离去。
看着墨辰离去的背影,苏芷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枚记载着绝世诗词的玉简,清冷的眼眸中,好奇与探究之色愈发浓郁。
这位神秘的墨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此刻,狼狈逃出春风楼的刘琨,回头望向那灯火辉煌的楼阁,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羞愤,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查!给我查清楚那小子什么来路!敢让本少爷如此丢脸,我要他死无全尸!还有苏芷凝那个贱人,给脸不要脸,本少爷一定要弄到手!”
祸根,已然种下。
凤阳城的暗流,因为墨辰的出现,开始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