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巨大蜘蛛脚、锋利扭曲的獠牙、扭动不休的鳞甲以及长长的黑蛇信子,不论是哪一幕,都看得众人毛骨悚然,印象深刻到了极致。
明明只是一幅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展现出的场景却宏大至极,远远胜过刚刚走廊的一些怪物。
“此等体型,恐怕早已远远脱离了普通生灵的桎梏,达到妖怪的范畴了吧?”
“只是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法王还是明王?”
回味着刚刚看到的猎奇画面,云生也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慨,如此巨物,实在是生平仅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论黑百还是横飞,都心里微微一震,在联想到先前见到的蚌壳精蜃影法王,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是它们?”
“是它们?”
两人异口同声,可谓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京师荒郊的废弃工厂,五位妖族法王曾一同出现,阻挠他们逮捕白祚孟,双方大打出手,闹得动静不小。
两人都能清晰记得,除开蚌壳精、蜘蛛精、蟒蛇精之外,尚有蟾蜍精与蘑菇精。
如今五妖已有三妖现出了踪迹,就不知道余下两者,是否也一并前来。
“它们当初苦苦缠着白祚孟,只怕是为了得到他祖屋里头藏着的印鉴。”
“现在它们都来到此地,也就意味着,它们也清楚地知道,这鬼地方也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横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黑百倒是不能不往深处去思索。
几个法王级别的妖怪,倒还不至于让他忧心忡忡,不过五妖口中的大人,倒是值得多提防一些。
黑百还没有忘记,那柄从天而降的巨型钢叉,若不是及时加之阻止,会生出多大的事端。
打火机照向第三幅画卷,画风又变得更为诡异独特,艳丽的色彩与先前截然不同。
深海之下,巨大的蚌壳完全舒张展开,几近篮球大小的珍珠散发出透亮的光芒,将海水染得流光溢彩,绚烂多姿。
日夜轮转,深海的色泽也颓然深邃黯淡,珍珠中的光芒近乎全无,原本无瑕的外壁莫名染上了污泥,变作灰暗一片,再无先前的流光。
大量泥沙堆积在蚌壳里,破败腐朽的感觉,一眼可得。
蚌壳周围,原本遍布的珊瑚海草,也全都被耷拉着的蘑菇取代,这原本不应出现在水下陆地蘑菇已彻底呈现出死透了的症状,全身肿胀不堪,如若被泡发许久。
海水逐渐变得发黄,浑浊,如同加了一重模糊不清的滤镜,让人无法窥探到具体的景象。
“又有两妖出现,可惜看样子,都已身陨于此。”
“墙上的一幅幅油画,恐怕都是它们死亡的具象化显现……”
“我们走入的这间办公室怕早不是当年疯人院最后的景象,而是根据事情的发展,在不断产生变化。”
黑百心下了然,若是他们也身陨于此,办公室里,估计也会多出好几幅油画,挂在黑黢黢的墙壁上,供后来者一一欣赏,细细品味。
第四幅画卷,就简单非常,乃是一幅少见的竖画,画框长宽比例失衡。
巨大的蛤蟆,孤身匍匐在狭小的井底,向上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渺小到无法直视的烈阳。
庞大的身躯,连挪动一下方位都很是勉强,只能拼尽全力仰起头来,看着属于它世界的全部。
慢慢,黑暗遮蔽了唯一的光源,数之不尽的蝙蝠从洞口落下,直奔井底而来。
软绵蜷长的舌头灵活伸出,裹住了一只又一只不知好歹的蝙蝠,将它们吞入腹中。
与体型无比庞大的蛤蟆相比,蝙蝠就有如蝼蚁那般渺小,两只三只下肚,连一点饱腹的感觉都生不出。
可偏生蝙蝠悍不畏死,数量又多到无法估量,死了几只而已,余下的更是发狠向下俯冲,全无任何的胆怯可言。
无论是利爪还是獠牙,都不足以刺破蛤蟆那凹凸不平错落有致的恶心皮肤,反倒会被毒液沾染腐蚀,不消多时就失去生命,无法再度动弹。
越来越多的蝙蝠尸骸层层叠叠的堆积,终于将枯井的通道完全塞满,连井口也被覆盖住。
至此,黑暗降临,取代了渺小的烈阳,蛤蟆也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终于陷入了沉寂。
一路走来,再是愚钝之人,也会明白墙壁上的油画,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油画这么简单。
每一幅画,都意有所指,至于能够看懂几何,就全看个人的阅历与造诣。
除开心不在焉,已去往另一边摸索的黑百之外,横飞等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摇摇晃晃的火光掠过第五幅画,画风就变得相对简单了许多,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暗示与隐喻。
这次的主角,不再是奇奇怪怪的动物植物,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两人的脸部被无形的阴云遮蔽,看不到他们的具体面容,但两人面对面站立,一人手执两柄匕首,步步紧逼,彼此之间似有不死不休的仇怨。
一者进,一者退,执匕者明显更有优势,迅速舞动着手中的兵刃不断前进,逼得空手者连连后退。
就算连连退让,空手者的身上,也多出了好几道明显的伤痕,部分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犹如不要本钱那般疯狂流淌。
下一幕,空手者的身上伤口又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仿佛刚刚的那些伤害,并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几次三番,你来我往,双方也打出了真怒,再也不顾及别的因素,发狠冲在一起。
这次,执匕者学聪明了,左匕刺入了脑门,右匕扎入心房,发狠地旋转扭绞,誓要将空手者当场诛灭。
致命部位受到毁灭的打击,恢复能力再强,空手者也无力再续,眼眸之中神光涣散,身躯一软,开始瘫倒。
在此之前,他的两条手臂,也狠狠探入了执匕者的心坎,双手十指,正紧紧捏着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两具身躯一前一后瘫倒在地,鲜血流淌一地,形成血色湖泊,可惜在没人能够站起。
画面就此定格,血色大地上,两具尸骸与一对匕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