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风呼啸,吹得呜呜作响,东厢小屋的房子倒还算是牢靠,一直未发出半点摇晃的动静。
两人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你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纵使见惯了世面,两人还是很少会遇到如此稀罕的事儿。
“手机的信号,一直都没有。”
“黑百先生,我们就这么坐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日一久 ,刚刚话说得也不少,横飞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余光不由瞥向了桌上那坛酒,喉生津液,蠢蠢欲动。
“怎么,横组长莫不是看上了那坛子酒?”
“前车之鉴,就算口渴,你也还是先打开看看再说,切莫心急。”
看到横飞喉头耸动,黑百轻笑了两声,也没急着阻止。
桌上那几碟小菜,随着时间的推移,已不复真正的面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只是升腾的热气较之刚来的时候少了几分。
“呃,这……”
一想起刚刚恶心的画面,所有的念头都消得干干净净。
就算如此,横飞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伸手抠破了酒坛子的封盖,定睛看去。
在打火机的微弱火光下,猩红浑浊的液体,近乎于黑色,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渗入鼻息。
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横飞整个人几乎都倚靠在门板上,浑身无力。
作呕的味道,令他真气都无法正常运转,肠胃翻江倒海的难受,瘫软在地。
“唉,不撞南墙不回头,倒也怪不得你,白家大宅里的阴气太重,迷惑心智,令你做出一些毫无逻辑的事情。”
随手抄起一张凳子倒扣在酒坛上,那恶心的味道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不再向外逸散,黑百看着狼狈的横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黑……黑百先生,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北厢小屋查探?”
运功调息了片刻,所有的不适感总算去得干干净净,横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暗骂自己糊涂至极。
既然都知道了白家大宅和白老头有大问题,怎还会如此毫不设防?
“再等一会,按照凡间界的说法,下午两点,日照当空,乃是阳气最盛的时候,挑在这个时刻出去,会相对安全一些。”
“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再等等,不必着急。”
屋内的蜡烛早就烧干,黑百自顾自点上一根烟,成了东厢小屋里唯一的光明。
“阳气?黑百先生,你们阴界,也讲究玄学么?”
有阴气,自然就有阳气,只不过相对于实质存在,也被证实存在的阴气,阳气之说,就显得有些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哪知黑百摇了摇头,摆烂似地说道:“阴界不讲究这些,可我们不是不在阴界么?”
“况且这鬼地方谁知道什么情况,还有一点时间,你若真的好奇,也可以自行四处去看看,只是切记,千万别一个人往北厢小屋而去。”
“不不不,还是算了,我还是跟着黑百先生一起行动比较好。”
横飞闻言,连忙疯狂摆手,以示拒绝。
手机虽然没有半点信号,但显示时间这点基础的功能,还是没有出差错。
很快,就到了理论上的下午两点,东厢小屋外头还是一片漆黑,天色没有一丝一毫要亮起来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就是怒嚎不止的寒风莫名其妙地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寂静,静谧得反倒有些吓人。
“走吧,到点了,我们出去看看,白家大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记清脆嘹亮的响指,阴气屏障就此解除,黑百一马当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百先生,等等我!”
横飞可不敢一人独自留在此地,连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东厢小屋外面的路,都是刚刚白老头领着两人走过,一路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
可现在,所有的灯笼全数熄灭不说,上面还遍布蛛网与灰尘,不少灯笼都破得只剩竹骨,更显示出几分荒凉。
几处花坛,前不久途经的时候,还花草丛生,品相不差,可现在只剩一片荒地,偶尔有几根杂草冒头,也都枯黄了大半,凄凉不已。
走遍西厢、南厢小屋,都没有找到白老头的踪影,两边的屋子,都冷冷清清,遍布灰尘,没有半点生活的痕迹。
至于坐落于中间的小厅,倒是让两人寻到了一处棺材,就连棺盖都没有完全闭合。
小厅里头遍地都是泛黄的纸钱,还有稀稀拉拉的纸元宝,惨白的蜡烛摔在地上,有烧得差不多的,也有几乎没怎么烧过的。
一个硕大的“奠”字贴在小厅的墙壁上,向上看去,则是一幅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黑白照片,勉勉强强,能看出几分轮廓。
“白……白老头!”
横飞伸手指着墙上的照片,说话都有几分哆嗦的味道。
就算心里早早就有了猜测与计较,当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难免生出一些恐惧来。
“如无意外,躺在棺材里的,应当就是白老头白懃本人了。”
“至于为什么灵堂弄到了一半,连下葬的事宜都被省略,还是问问他自己比较好。”
寻常人讲究道德伦常,黑百可不是寻常人,避忌不到这些。
一脚踹起,将尚未完全闭合的棺盖直接踢飞,黑百的脚后跟顺势勾在棺木底端,将其压得立了起来。
果不其然,棺材当中静静躺着的,正是两人刚见过不久的白老头,就连身上黑色的锦衣华服都完全一致,没有任何的变化。
双手的手心,还紧紧攥着几张天地银行的纸钱,正是黑百以变化之术给他的旧版现金纸币。
无论是脸部还是双手,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更加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之外,全无腐烂的迹象,与刚刚他们见到的白老头形象几乎完全一致。
“黑百先生,白老头既然已死去这么久,他的尸身,为什么没有半点腐化?”
“按照常理,应该早就变成一具白骨才是。”
缓过神来,横飞打量着白老头的遗骸,心里的震撼,委实难以三言两语就说个清楚明白。
坐在鹰组组长的位置上,死去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尸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还从未见过一具能保存得如白老头这般……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