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傀倒塌激起的尘埃缓缓沉降,露出满地狼藉的碎石。洞穴内重归寂静,唯有石髓滴落潭水的“滴答”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喘息。
任天齐拄着斧,胸膛剧烈起伏。接连吞噬、炼化截然不同的能量,尤其是最后那石傀核心蕴含的磅礴地脉之力,让他经脉饱胀,如同被强行塞满石块的皮囊,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带着沉滞的刺痛。但相应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的混沌气流变得前所未有的厚重与凝实,隐隐带上了一丝大地般的沉凝意味,总量也恢复了大半,甚至有所精进。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块残甲,其表面的暗金纹路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流转不息,中心那微小漩涡旋转得更加稳定,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深邃难测。
“恩公,您没事吧?”赵铁鹰扶着岩壁站起,脸上惊魂未定。张魁也凑了过来,看向那两堆碎石的眼神充满敬畏。
任天齐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水潭边。苏璃霜依旧靠在石台上,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些许,那几口石髓琼浆和玉树之前散发的光芒,似乎起了作用。阿沅紧紧挨着她,小手仍攥着玉坠。
他走到潭边,蹲下身,再次掬起一捧乳白色的潭水,递给苏璃霜:“再喝些,这水灵气充沛,或有奇效。”
苏璃霜没有推辞,接过缓缓饮下。潭水入腹,她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晕,原本微弱的气息也明显强健了不少,甚至那一直紧蹙的眉宇也舒展了些许。
“这水……好奇特。”她轻声说道,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暖意和生机流淌。
就在这时,那株悬浮在潭水之上的玉树,仿佛感应到了苏璃霜体内残存的、与这灵泉格格不入的冰寒与虚弱,枝叶再次无风自动,流淌的光晕汇聚,化作一道更加柔和、更加凝练的乳白色光柱,如同母亲的抚慰,轻轻笼罩在苏璃霜身上。
苏璃霜身体微微一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舒畅意味的叹息。那光柱并非强行驱散她体内的寒毒,而是如同最精纯的生机甘露,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本源,修复着暗伤,让她因冰魄之力耗尽而产生的极度虚乏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外界灵气那层隔膜,似乎也变薄了一丝。
任天齐看着这一幕,心中对玉树的神异更添认知。它似乎拥有辨别与引导生命能量的灵性。
“阿沅,”任天齐看向小女孩,“你阿爷可曾说过,这玉树和这水潭,叫什么名字?”
阿沅歪着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阿爷好像……叫它‘月华灵根’……水是‘生命之泉’……他说,这里是‘圣地’的心脏……”
月华灵根?生命之泉?圣地心脏?任天齐默念着这些名字,将它们与残甲、星图、黑齿部的追杀,以及阿沅那位神秘的阿爷联系起来。线索越来越多,却依旧如同一团乱麻。
他走到那株“月华灵根”前,尝试着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如玉般温润的枝干。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的玉石触感,而是一种温煦的、带着蓬勃生机的律动,仿佛在触摸一个沉睡的生命。怀中的残甲传来温和的共鸣,不再有吞噬的欲望,更像是一种友善的问候。
这玉树,这残甲,似乎源自同等级别的古老存在。
“恩公!”负责警戒洞口的张魁忽然压低声音,带着急促,“外面……有动静!好像……有人在砸那层看不见的墙!”
众人瞬间从短暂的安宁中惊醒。
任天齐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从他们进来的洞口方向,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山壁的“咚咚”声,间或夹杂着黑齿巫祭那特有的、嘶哑难听的吟唱声。洞口那层无形的屏障,正在承受攻击!
“他们找到进来的方法了?”赵铁鹰脸色发白。
任天齐眼神沉静,感受了一下体内恢复大半、且质效提升的力量,又看了看身旁气息明显好转的苏璃霜和神秘的玉树灵泉。
“无妨。”他沉声道,“他们若真能进来,这处洞穴,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走到洞口通道附近,隐藏在钟乳石柱的阴影后,向外望去。只见洞口那层无形屏障剧烈波动着,泛起一圈圈涟漪,外面影影绰绰,似乎聚集了更多的黑齿部战士和巫祭,甚至能看到之前逃走的那名老巫祭的身影,他正挥舞着一根新的、缠绕着黑气的骨杖,指挥着攻击。
“他们在用血祭之力腐蚀屏障。”苏璃霜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低声道。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锐利,“那屏障与地脉相连,极为坚固,但若被污秽之力持续侵蚀,恐难持久。”
任天齐点了点头。他摸了摸怀中的残甲,又看了看手中的鸿蒙斧。吸收了石傀的地脉之力后,他感觉与此地隐隐多了一丝联系,对那屏障的感知也清晰了些。
“他们想进来,没那么容易。”任天齐眼中寒光一闪,“趁此机会,我们或许可以……”
他话未说完,目光忽然被洞口附近岩壁上,一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极其古老的刻痕所吸引。那些刻痕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指引?指向洞穴的另一个方向,那片他们尚未探索的、更加幽深的黑暗。
那里,似乎还有别的出路?或者,藏着这“圣地”更深的秘密?
身后的撞击声与吟唱声愈发急促,洞口的屏障涟漪越来越密集。
前有强敌叩门,后有未知之路。任天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