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格物院最新分析确认,亚马逊雨林环形石剧场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与卷四〈风量〉、卷七〈合闸〉、卷八〈总线〉的帧页特征高度吻合。”章邯的声音在昆仑旗舰指挥室内回荡,他银甲上的饕餮纹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沈无咎,确实在那里。”
嬴政立于星海图前,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星纹令牌,目光锐利如寒刃,穿透虚拟的图影,仿佛已看到那片郁郁葱葱却又暗藏凶险的雨林深处。“星纹帧页,不容流落在外,尤其是〈合闸〉与〈总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项羽,黑火舰队封锁雨林外海。朕,亲自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亚马逊雨林,潮湿闷热,藤蔓纠缠,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嬴政并未兴师动众,只带了章邯及一队精锐黑冰台卫士,轻装简从,循着格物院锁定的能量源深入。与此同时,项羽也根据指令,驾驭着黑火舰抵达雨林边缘海域,庞大的舰影如同悬浮的山峦,带来无形的压迫。
然而,深入雨林不久,异变陡生。
走在最前方的黑冰台卫士,脚步突然变得迟缓,抬起的腿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动作慢得诡异。紧接着,他周围的景物开始加速变化——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又新生,露珠在叶片上凝聚、滴落的速度快了数倍!而他本人的面容,竟在短短几息间,出现了细微的皱纹与松弛!
“时序紊乱!”章邯瞳孔一缩,猛地挥动玄铁令旗,一道凝练的能量屏障护住嬴政周身。“首席小心!”
嬴政面色不变,轩辕剑甚至未曾出鞘,只是眼中寒意更盛。“雕虫小技。”他目光如电,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之后。
阴影中,水寒缓缓步出。他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眼神却更加深邃,指尖缭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着周围光线的能量丝线——正是〈合闸〉时序星纹之力。
“联邦首席,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水寒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这里的‘时间’,不太欢迎外人。”他指尖轻弹,又一道时序波纹荡漾开来,试图加速嬴政等人的生命流逝。
“哼!”一声冷哼如同惊雷炸响,并非来自嬴政,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一道狂暴的身影撞破层层藤蔓,如同陨石般砸落在地,正是项羽!他手持盘龙戟,周身气血澎湃,那紊乱的时序之力靠近他时,竟被那纯粹而霸道的生命力量强行冲散、抚平!
“拿点歪门邪道就想拦路?”项羽戟指水寒,声震四野,“小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逃!”
水寒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项羽来得如此之快,而且似乎对时序之力有一定的抗性。他眼神一狠,更多时序丝线从指尖迸发,交织成网,罩向项羽:“那就试试,是你的力气快,还是我的‘时序’快!”
在水寒试图全力阻滞项羽之时,嬴政动了。
他并未理会周围的时序陷阱,只是迈步向前。章邯与黑冰台卫士紧随其后,能量屏障稳固如初。那些紊乱的时间流速,在靠近嬴政周身一定范围时,竟自行平复、理顺,仿佛遇到了天然的秩序主宰。
水寒的时序之力,竟难以真正影响到他!
穿过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开朗——那古老的环形石剧场赫然在目。剧场中央,沈无咎静静站立,一袭素袍,气质温润如玉,仿佛只是一位在此隐居的学者。他身后,石剧场中心的地面微微发光,隐约可见三卷闪烁着不同光泽的帧页虚影沉浮。
“嬴政首席,别来无恙。”沈无咎微微一笑,眼神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他周身感觉不到丝毫力量波动,但那双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幽蓝量子辉光,却昭示着其体内蕴藏的恐怖深渊之力。
“沈无咎,交出星纹帧页。”嬴政开门见山,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叙旧的意味。轩辕剑虽未出鞘,但那煌煌帝威已弥漫开来,与石剧场那股隐秘的、混乱的深渊气息形成无声的对抗。
沈无咎轻轻摇头:“星纹蕴含世界规则,非是工具,而是钥匙。嬴政,你将它们锁在格物院的柜子里,如同将猛虎关入囚笼,却不知其真正的力量,在于释放,在于……重构。”
他抬起手,一丝幽蓝的能量自他指尖溢出,引动了整个石剧场的共鸣。地面上的纹路亮起,一股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与秩序的意志缓缓苏醒——那是被他约束在此的远古混沌深渊的一角力量!
“看来,言语无用。”嬴政眼神一厉,终于拔剑!
“铮——!”
轩辕剑出鞘,剑光并非锐利无匹,而是堂皇浩大,如同黎明破晓,驱散黑暗!剑身之上,山川社稷、星辰万象的虚影流转,代表着人定胜天、秩序驾驭混沌的磅礴气运,直指那被引动的深渊之力!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只有无声的侵蚀与对抗。轩辕剑光所及,幽蓝的深渊能量如同冰雪消融,但那深渊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石剧场底部涌出,试图污染、吞噬那代表秩序的金光。
另一边,项羽已彻底无视了水寒的时序干扰,盘龙戟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狂龙,直劈水寒!“给老子滚开!”
水寒咬牙,将时序之力催谷到极致,在他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时间断层”,试图延缓甚至偏转项羽的攻击。戟锋陷入时序乱流,速度骤减,轨迹也开始扭曲。但项羽的力量太过霸道,那层层时序断层竟被他以蛮力强行突破、碾碎!
“噗!”水寒被戟风扫中,喷血倒飞出去,撞在石剧场的环形墙壁上,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甘。他的时序之力,在项羽那纯粹到极致的力量与意志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沈无咎看着被击飞的水寒,又看了看与深渊之力僵持不下、却隐隐占据上风的嬴政,以及那如同战神般不可阻挡的项羽,他脸上那温润的笑容终于淡去,化为一声轻叹。
“罢了。”
他忽然收回了引导深渊之力的手。
那汹涌的幽蓝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蛰伏回石剧场深处。场中那令人窒息的对抗压力骤然一轻。
嬴政也缓缓收剑,轩辕剑归鞘,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无咎。
项羽持戟而立,警惕地盯着沈无咎和水寒,防止他们再耍花样。
“帧页,可以还给你们。”沈无咎平静地说道,“甚至,这处深渊裂隙,我也可以继续‘看着’它。”
他的话让嬴政和项羽都微微一愣。
“条件?”嬴政直接问道。
“没有条件。”沈无咎摇头,目光扫过这片古老的石剧场,最终落在嬴政身上,“或许你说得对,绝对的混乱并非出路。这深渊……需要一道‘门’,而一个清醒的‘看门人’,总好过它彻底失控,吞噬一切。”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弧度:“毕竟,若世界都被吞噬了,我的‘新世界’,又该编译于何处呢?”
这并非妥协,而是基于更大图谋的理性选择。他意识到,完全释放深渊对他并无好处,而利用联邦需要他控制深渊这一点,他反而能获得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和观察位置。
嬴政深深地看着沈无咎,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片刻后,他缓缓点头:“可。”
一个字,奠定了一个脆弱的、基于共同利害关系的协议。
沈无咎不再多言,伸手虚引,石剧场中央光芒闪烁,三卷实体帧页——卷四〈风量〉、卷七〈合闸〉、卷八〈总线〉——缓缓飞出,落在嬴政面前。
项羽上前,一把将三卷帧页抓起,检查无误后,对嬴政点了点头。
拿到帧页,嬴政与项羽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在即将消失在雨林边缘时,嬴政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回石剧场:
“看好你的‘门’,沈无咎。联邦,会盯着这里。”
石剧场内,沈无咎扶着受伤的水寒,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幽蓝辉光微微闪烁。
“盯着么……”他低声自语,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温润而莫测的笑意,“也好。就让你们看看,在旧秩序的阴影下,新的规则,将如何悄然萌发……”
水寒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项羽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屈辱与更加炽烈的野心。
“时序之力……我还未完全掌握……下一次……”
雨林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一股潜流,已在暗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