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妖本可趁此间隙偷袭李森,可方才李森拳头上闪过的那抹异色,让它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它竟和李森如出一辙,也抬眼望向了天空。
它想弄清楚上空究竟是什么人物——万一招惹到了惹不起的存在,别说报仇,自己恐怕都要性命难保。
可空中的身影毫无反应,依旧静静悬浮着,仿佛只是在冷眼旁观一人一虫的对峙。
虫妖见状,当即变回人形,对着天空拱手高呼:“前辈在上,可否现身一聚?晚辈甲峻,恭迎前辈降临!”
冉义终于有了动作。不过眨眼间,他便已落在李森身旁,随即眉头一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对着甲峻斥道:“你们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我在旁边看着,碍着你了?”
甲峻双目圆睁,上上下下打量了冉义片刻,脸色骤变,当即深深躬身作揖,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惶恐:“原来是大渊界前辈,吾等眼拙,望乞海涵。”
虽仍有诸多疑点,但甲峻已先入为主地将李森归为大渊界之人。或许对方是拿自己当历练的靶子,才闹出这场误会。
冉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抬手指着那只大蝎子的尸体,语气随意道:“你不用管我,你兄弟尸骨未寒,还不快报仇?”
这话让李森和甲峻双双愣住,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不敢不敢!”甲峻慌忙摆手,连声道,“吾弟技不如人,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他也不管冉义同不同意,转身就要逃。可刚拧过身,就见冉义已拦在身前,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道:“今天你必须跟他打——你打不死他,我就打死你!”
“前辈!吾等来此是为绞杀人族,您何苦逼我们自相残杀?”甲峻急声道。
“他就是人族,你看不出来?”冉义一把扯过他的胳膊,将他转了回去,“你再仔细瞧瞧,他就是个普通人,不是我们这边的!”
甲峻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乖乖盯着李森。李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里更是被这奇葩大妖搅得快要抓狂,忍不住问道:“冉大哥,你这是要闹哪样?”
冉义答道:“你的练体修行还不够,不能只依赖筋骨皮肉里残存的灵气,得在实战里反复打磨锤炼。甲峻是个绝佳的对手,他要打死你得费些功夫,正好给你当陪练磨练一番。”
听到这话,甲峻只想拔腿就跑。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这种陪练哪是人当的?出手轻了,当场就得被李森打死;出手重了,事后也要被冉义打死;唯有打得不偏不倚,让老的少的都满意了,才有一线生机。
李森恍然大悟,原来冉义是在指点自己练功。他赶紧琢磨冉义的话,很快有了个粗浅的结论:灵气作为能量,无论修灵的人还是练体的妖,都不可或缺。只不过人把灵气当作外功,化作远程攻击的手段;妖则将灵气视作内功,用以激发筋骨、增幅力量。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浅薄见解,若是被轩辕知道了,肯定又要骂他白痴。
但眼下有人指点,李森自然要试试。他聚起灵气却不急于出手,待感觉酝酿得差不多了,对着甲峻勾了勾手指:“来吧!”
甲峻一万个不情愿,冉义却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语气带着戏谑:“去吧,别扭扭捏捏的。记住,咱们是来绞杀人族的,可不能手下留情。”
甲峻在心里把冉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怎么碰上这么个奇葩大妖。都被丢到赤阳界当炮灰了,还不忘指点后辈子弟。
他正腹诽着,李森已率先发难。和刚才一样,他猛冲过来,一记大摆拳径直砸向甲峻。
甲峻来不及出拳格挡,也没工夫变回本体,本能地侧身一转,用厚实的背甲硬接了这一拳。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这一拳远没有前两拳那般刚猛,甲峻只觉得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踉跄两步就稳住了身形,连点痛感都没有。
李森也愣在了原地。刚才确实没控制好:灵气没完全收住,也没能顺畅打出,反倒夹在拳头和甲峻的背甲之间,成了个天然的缓冲垫。
冉义无奈地歪着头,手指不停摩挲着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森听:“不至于吧?十年修出金丹,再愚钝也不该是这水平。灵气既不是聚而不发,也不是用来护着筋骨的,而要让它钻进筋骨皮肉里,变成能震荡激发拳脚的力量根源,这样才能爆发出最强的力道!”
“抱歉,我再试一次!”
李森满脸窘迫地应着,身形倒飞回去,重新沉下心酝酿力道。
冉义看着他这副模样,失望地抬眼望向天空——看这架势,估计等会儿还是老样子。
另一边,甲峻已经转过身来,信心十足地化作了甲壳虫本体。就算对手再不济,他也得好好表演一番,争取早日得到这两人的认可,好能有条活路。
其实李森早就摸透了练体的入门门道,只是真要运用起来,还做不到得心应手。毕竟他炼体时,是一动不动的。这一动一静间的灵气切换,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更何况,他还得反复拿捏灵气的用量,万一注入太多、出拳太猛,把自己的拳头震碎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几番尝试后,李森心里渐渐有了谱。他旁若无人地原地抡起空拳,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灵气在筋骨皮肉间流转的细微变化。灵气不像在经络中那样有固定路径,要熟练掌控,绝非易事。
冉义和甲峻都等得没了耐心,李森这才停下动作,放下双臂,眼神坚定地看向甲峻:“我准备好了,你小心。”
甲峻摆动着前端的虫肢,向后勾了勾,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过来呀!”
李森不再多言,身形猛冲而出,还是之前那套直拳的路数。但甲峻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这一次,李森的拳头还未触及任何东西,表面就已布满了鳞甲,和刚才判若两人!
可它根本没处可逃,冉义还在身后虎视眈眈。甲峻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它不信自己的甲壳,会比这些鳞甲软!
两者轰然相撞,冲击波再度肆虐开来。但这次的冲击截然不同,不再是平面扩散,而是化作一道圆弧,裹着甲峻的身体狂卷而去,在地面上刮出一大片扇形的深痕。而甲峻的身影,早已被打得不知飞出去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