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道天雷贯体而入时,云翩翩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这种痛苦远超想象——每寸肌肤都在雷光中崩裂又重组,每次呼吸都像吞下千万根钢针。最残忍的是,雷灵脉的护主特性让她连昏厥都成了奢望,只能清醒地承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远处凉亭里,小七正用爪子拨弄着浮沉的茶叶:“三日才淬炼完右臂,这速度...”
“毕竟是凡人之躯嘛。”小九捧着琉璃盏,盏中映出远处那个在雷光中颤抖的身影,“不过主人比我们预计的坚持得久呢。”
当第一百道雷霆落下时,云翩翩突然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她听见雨滴穿透雷幕的簌簌声,听见三十丈外小七尾巴扫过石凳的轻响,甚至能分辨出每一道雷霆中蕴含的不同灵力波动。这种玄妙的状态下,连疼痛都化作了淬炼道心的薪火。
“原来看似绝境...”她突然勾起染血的嘴角,“才是最好的悟道之所。”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
云翩翩被倒吊在古松枝头,湿透的青丝垂落如瀑,在风中凌乱飞舞。脚踝上缠绕的缚灵索泛着幽蓝光芒,将她大半灵力封锁在体内。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她却恍若未觉,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天地间游走的雷霆气息。
“再来!”
她咬破舌尖,腥甜在唇齿间弥漫。
双手结出玄奥法印,强行接引九天雷霆。霎时间,一道紫电撕裂苍穹,顺着她掐诀的指尖贯入经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像被重锤敲打,她清晰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哀鸣。
“呃啊——!”
少女的痛呼淹没在雷声里。七窍渗出细密血珠,又被暴雨冲刷成淡粉色痕迹。但她的手指仍在颤动,如同暴风中不屈的蝴蝶,艰难地变换着《梵天雷引》的第二个手印。
体内雷灵脉在狂暴能量冲刷下发出莹莹紫光,杂质被雷电锻烧成缕缕黑烟从毛孔排出。云翩翩恍惚觉得自己成了炼器炉中的铁胚,而肆虐的雷霆就是千锤百炼的铁锤。每一次电光炸裂,都让灵脉更加通透纯粹。
“凝!”
随着一声清喝,少女染血的指尖突然迸发刺目雷光。三道电弧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将十丈外的山岩炸得粉碎。飞溅的碎石尚未落地,就被后续雷火灼成粉末。
“主人这是...”树下的小七瞪大金瞳,毛发因雷威炸起。
她分明看见那些电弧中蕴含着《梵天雷引》特有的结印方式——这是踏入感雷境的标志!
云翩翩却无暇欣喜。新一轮雷霆已至,这次足足九道电蛇同时钻入经脉。她浑身痉挛,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借着剧痛保持清明。灵台深处,原本细若游丝的雷灵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拓宽,如同干涸河床迎来春汛。
“还不够...“她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双手,结印速度竟比方才更快三分。体内雷灵力开始自主循环,每个周天都在经脉留下闪亮的雷纹。当第二十七道手印完成时,整片山林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轰——!”
积蓄已久的雷暴轰然爆发。一道水桶粗的紫雷自云翩翩天灵灌入,经由淬炼过的灵脉转化后,从她指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雷光。
然而恰在此时,缚灵索因承受不住雷压而断裂,失控的雷柱斜斜劈向山脚。
“糟了!“小七的油纸伞被气浪掀飞,墨玉鳞片瞬间覆盖全身。她眼睁睁看着雷火点燃了山脚的灵植,紫焰遇水不灭,反而借着雨势蔓延成火网。
“云翩翩你!”小七怒啸震落满树雨帘,转身化作流光扑向火场。临走前爪尖一挑,割断绳索将少女放下。
“我...”云翩翩跌坐在泥泞中,望着山下腾起的紫色烟云。被雷火照亮的瞳孔里,倒映着疯狂蔓延的火势与小七扑救的身影。她低头看向自己缠绕雷纹的双手,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隐约有电光流动——这是雷灵脉大成的征兆。
雨幕中传来灵植燃烧的噼啪声,混着焦糊味钻入鼻腔。小九默默为她撑起灵力屏障,却见少女突然站起身,指尖凝聚出纯净的蓝色雷光。
“这次...我来善后。”
新领悟的神雷在掌心跃动,云翩翩踉跄着奔向火场。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烙下闪着电光的脚印,暴雨中飘来她破碎的自语:“原来《梵天雷引》真正的要诀是...”
“以身为炉,以心为火。”
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焦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翩翩赤脚踏过泥泞,足踝上还留着缚灵索的紫痕。她望着小七挺直的背影,那簇狸花尾巴尖沾着泥水,却仍高高翘起像面战旗。
“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声音轻得仿佛怕惊动草叶上的水珠。
小九的肉垫无声陷进湿土,冲她眨眨鎏金色的右眼——那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自求多福”。远处被雷火灼过的树干横截面还泛着红光,像未熄的炭。
两团影子突然扑向火场残烟。云翩翩学着小七的样子将掌心贴在地面,雷灵力化作沁凉细雨。可那些焦黑的草木只是冒出一缕青烟,倒是小七爪间漾开的绿光所过之处,泥土里突然钻出千万点如同翡翠色的光。
她看得呆住,那些绿光落地便抽枝展叶,转眼间枯木绽新芽,焦土也重新铺满绿草。有株半人高的灵植在复原时抖了抖叶片,竟亲昵地蹭了蹭小七的爪子。
“这就是木灵脉啊...”她下意识模仿小七掐诀,自己掌心却只冒出几簇不安定的电火花。忽觉有道视线刺在背上,抬头正对上小七转过来的脸——那双向来慵懒的猫瞳此刻缩成两道竖线,在阳光下泛着冷金属般的青辉。
“你,跟我过来。”
尾音还悬在空中,狸花猫已经甩着尾巴走向通天塔区域。云翩翩僵在原地,直到被小九用头顶了顶后腰。
雨后初晴的光线里,三道影子在蒸腾的水汽中拉得很长:领头的身影踏着优雅的猫步,中间奶牛猫的耳朵紧张地贴成飞机耳,最后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人类,发梢还在往下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