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沐雨的指引和两人默契的配合下,“乘风号”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最危险的一片核心雷区。当海船冲破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由雷电与水汽混合形成的灰紫色雾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无穷无尽、毁灭一切的雷霆炼狱,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奇异海域。
天空依旧被厚重的雷云笼罩,电蛇在云层间穿梭,但劈落的海雷却稀疏了许多。一座巨大的、形似仰天咆哮巨兽头颅的黑色岛屿,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天之间。岛屿通体呈焦黑色,仿佛被无尽的雷霆灼烧了千万年,寸草不生,只有一些奇形怪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晶石裸露在外。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巨兽“咽喉”位置。那里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片扭曲的、不断荡漾着水波般涟漪的空间。涟漪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古朴、残破的石门虚影,石门紧闭,表面铭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散发着一股苍凉、浩瀚、却又坚韧无比的气息。一道道粗大的青白色雷电,如同锁链般从四周的雷云中垂落,持续不断地轰击在那片扭曲的空间和石门虚影之上,却大多被其吸收、折射,只有少部分能量逸散开来,化作漫天雷光电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片“平静”的海域并不寂寞。
距离那洞府入口约数里之外的海面上,已然悬浮着数十道身影,或独自凌空而立,或三五成群站在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之上。剑光、宝光、妖气、魔氛……各色灵光交织,显然来自不同的势力。
赵小白与苏沐雨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来得不算晚,但也绝不早。
张船长很有眼色地将乘风号停在更远处的一个礁石背后,不敢再靠近。那里已然成为了风暴眼,绝非他这艘海船能够掺和的。
赵小白与苏沐雨各自驾驭遁光,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那群等待的修士之中,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落下,默默观察。
这群修士大致分为几个阵营。
人数最多的一伙,约莫十余人,统一身着蓝色云纹道袍,袖口绣着水滴标记,为首是一名面容冷峻、气息已达筑基巅峰的中年修士,其周身水汽氤氲,灵力波动与这片雷域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体,显然是修炼水系功法的宗门子弟。看其服饰标志,应是东域大宗“玄水宗”的弟子。
另一侧,则是七八名衣着华贵、法器精良的修士,隐隐以一个手持折扇、面色倨傲的锦袍青年为首。那青年修为亦是筑基巅峰,手中折扇灵光隐现,似乎是一件异宝。他们身旁还跟着几位气息深沉、像是护卫角色的修士。看其做派,多半是某个修真世家的子弟。
还有三两人一伙的散修,个个气息精悍,眼神警惕中带着贪婪,显然都是刀头舔血之辈。更远处,甚至还有两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散发着淡淡腥气的修士,疑似海外妖修或是魔道中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不断承受雷霆轰击的石门虚影上,眼神炽热。
“玄水宗的凌波仙子还没到吗?再拖下去,这禁制波动越来越强,吸引来的人可就更多了。”那世家青年摇着折扇,看似随意地说道,目光却瞥向玄水宗那名冷峻中年。
冷峻中年面无表情,淡淡道:“金公子稍安勿躁。此地禁制与雷霆相连,蛮力硬闯,只会引动更狂暴的雷劫反噬。需待其周期性波动至最弱时,合力破之,方是上策。”
“周期性波动?”被称为金公子的青年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苏沐雨忽然传音给赵小白:“赵道友,注意那石门上的符文光华变化。”
赵小白凝神望去,只见在连绵不绝的雷霆轰击下,那石门虚影上原本黯淡模糊的符文,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丝丝地亮起微弱的毫光,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逐渐苏醒。而随着符文亮起,周围垂落的雷霆似乎受到某种吸引,变得更加狂暴,轰击的频率和强度都在提升。
“这不是在减弱,而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爆发?”赵小白立刻明白了苏沐雨的意思。
苏沐雨点头,传音道:“不错。这禁制借雷霆之力维系,也受雷霆之力冲击。当积蓄到某个临界点,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力量宣泄期,那时便是禁制最薄弱之时。看这速度,快了。”
果然,约莫一炷香后,那石门上的符文已然亮起了大半,散发出的苍茫气息愈发厚重,垂落的雷霆也密集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仿佛整个雷暴海的能量都在向此地汇聚。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一些修为稍弱的炼气期修士甚至脸色发白,不得不向后退却。
“就是现在!”
几乎在苏沐雨传音的同时,那玄水宗的冷峻中年和金家公子也同时动了!
“玄水宗弟子听令!‘玄元重水阵’,起!”冷峻中年大喝一声,身后十余名玄水宗弟子立刻身形闪动,占据特定方位,双手掐诀,磅礴的水系灵力汹涌而出,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片深蓝色的水幕。水幕并非柔弱,反而沉重无比,散发出道道涟漪,竟是主动迎向那些垂落的狂暴雷霆。
“嗤嗤嗤——!”
水火相撞,雷霆与重水交织,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之声。那玄元重水阵竟真的暂时抵挡并偏转了大部分轰向石门区域的雷霆,为攻击禁制造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金鳞卫,随我破禁!”金家公子见状,也不再迟疑,手中折扇“唰”地合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刺那光芒最盛的石门中心。他身后的几名护卫也同时出手,或拳或掌,或祭出法器,数道强悍的攻击汇成一股洪流,紧随其后。
“动手!”
“破开它!”
其他散修、小团体见状,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各显神通。一时间,剑光、刀芒、符箓、法宝虚影……五颜六色的攻击如同暴雨般,铺天盖地地砸向那扇古朴的石门。
赵小白与苏沐雨也没有闲着。苏沐雨娇叱一声,手中紫色雷枪再现,但她并未直接攻击石门,而是枪尖遥指上空,引动数道偏离轨迹的粗大雷弧,将其强行扭转,如同驯服的雷龙,狠狠撞向石门与周围空间的连接节点!她竟是以其独特的雷灵根,在引导、利用此地的天地之力进行破禁!
赵小白则并指如剑,青金色的乾坤丹剑虽未完全显现,但一道凝练至极、内蕴丹火灼热与剑意锋锐的剑气已然破空而出。他没有选择能量最澎湃的石门中心,而是精准地刺向符文流转间,一个极其隐晦、能量运转似乎略有迟滞的微小节点。这是他在观察许久后,凭借强大神识和药老传授的阵法知识找到的薄弱之处。
“轰——!!!!”
集合了数十名筑基修士之力的狂暴攻击,与那积蓄到顶峰的古禁制,悍然对撞!
无法形容的巨响猛然炸开,仿佛天地初开!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海面被硬生生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靠得最近的几名散修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能量乱流撕成了碎片!
玄水宗的玄元重水阵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数名弟子口喷鲜血,显然受了内伤。金家公子等人的联合攻击也被反震之力逼退。
苏沐雨引导的雷龙与赵小白那一道精准的剑气,却如同庖丁解牛,在漫天狂暴的能量中,寻隙而入!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紧盯着石门的修士耳中。
只见那承受了所有攻击、光芒炽盛到极点的石门虚影上,以赵小白剑气所击中的那个节点为中心,一道细密的裂纹骤然出现,随即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下一刻,在无数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那扇仿佛亘古永存的石门,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飞舞的、闪烁着古老符文的光点,迅速消散。
石门之后,那扭曲的空间涟漪也渐渐平复,露出了一个幽深、散发着苍茫与陈旧气息的洞口。精纯至极、远超外界的灵气,如同决堤洪水般从中汹涌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古老、蛮荒的韵味。
洞府,开启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躁动!
“冲啊!”
“机缘就在眼前!”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数十道遁光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冲向那刚刚开启的洞口,生怕慢了一步,机缘就被他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