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雾,似乎比往日更浓了些。
这种浓,并非水汽氤氲的厚重,而是一种弥漫在弟子间的、无声的压抑。无论是外门弟子的杂役峰,还是内门弟子的修炼场,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瞟向宗主峰的方向,带着几分探究、几分鄙夷,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兴奋。
流言,如同藤蔓般,在青云宗的七十二峰间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少宗……好像又出问题了。”
“何止是出问题?我听药庐的师兄说,前几日暖玉轩传出惨叫,好像是……灵根反噬了!”
“灵根反噬?他不是九窍玲珑心吗?怎么会反噬?”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九窍玲珑心是假的,或者……他根本配不上这份天赋。”
这些话,没人敢在明面上说,甚至不敢大声议论,只能在角落里、在无人处,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交流。但越是隐秘,传播得就越快。短短几日,“天选少宗名不副实”的说法,便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青云宗弟子的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
这一切的源头,自然是凌云修为倒退至炼气六层的消息。
起初,这消息被玄阳子严令封锁,只有少数几位长老和医修知晓。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凌云灵根反噬后,连续半月未曾露面,加上暖玉轩那日传出的惨叫,以及苏沐瑶落寞离去的身影,都让人心生疑窦。
更有人发现,近日常去给凌云送丹药的弟子,回来时总是神色古怪,说少宗脾气愈发暴戾,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怒吼。
种种迹象叠加,让原本就对凌云心存不满的弟子们,开始大胆地揣测。
“我就说嘛,哪有人“炼气只进不退的?他之前那么快,肯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我看是天赋耗尽了吧?毕竟是凡胎,强行承受九窍玲珑心,哪能长久?”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的叶师兄吗?”突然,一个内门弟子周明,左右张望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眼中带着几分追忆和惋惜,“叶师兄当年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十五岁便已炼气七层,比现在的少宗还早了半年,可他从不张扬,每日苦修不辍,根基稳如磐石,后来……”
“后来叶师兄筑基失败,心魔反噬,至今还在后山寒潭闭关。”另一个弟子立刻接话道,语气中充满了深沉的惋惜,“但就算这样,叶师兄当年在炼气期,那根基可是实打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可比现在的少宗扎实太多了!至少不会像他这样,连上品灵石中精纯的灵力都驾驭不了,还闹出灵根反噬,灵力失控的笑话,简直丢尽了我青云宗的脸面!”
“就是!空有绝顶资质却毫无进境,反遭反噬修为倒退,还仗着少宗身份骄横跋扈,肆意妄为,这样的人,也配叫‘天选之子’?”旁边一个弟子愤愤不平地补充道。
“嘘!小声点!被听到就完了!”周明连忙制止,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这些饱含轻蔑、质疑与幸灾乐祸的议论,如同细密冰冷的毒针,无声无息地扎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里。尤其是那些曾经被凌云轻视、欺辱过的弟子,心中更是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快意,仿佛积压的怨气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而这一切,都被刚走出暖玉轩的凌云,凭借远超同阶修士的敏锐神识,听得一清二楚。
他今日心情本就极差。灵根反噬后,他的修为不仅从炼气七层巅峰倒退到了炼气六层,心脉处的淤塞也愈发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楚,连最基础的吐纳都变得困难重重。掌门师尊玄阳子虽派人送来了上好的疗伤丹药,却对他提出的“再要十块上品灵石以供修炼”的要求,予以了冰冷的拒绝,只留下一句“好生休养,勿再急功近利”。
满心烦躁郁结的他,本想找个僻静地方发泄胸中闷气,却没想到刚走到内门弟子练武场的边缘,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番字字诛心的对话。
“空有资质却无进境?”
“连上品灵石都驾驭不了?”
“也配叫天选之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冷匕首,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底,刺得他神魂剧痛。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森寒的闪电,带着骇人的戾气,死死锁定在练武场角落那几个兀自议论、尚未察觉的内门弟子身上。
那几个弟子骤然感受到这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看清来人是谁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浑身僵硬地钉在原地,连逃跑的勇气都被那目光中的杀意碾得粉碎。
“少……少宗……”其中一个弟子,正是刚才提到“叶师兄”的周明,此刻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尖锐而颤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其他几个弟子也如梦初醒,亡魂大冒,连忙跟着“噗通噗通”跪下,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石板,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周围原本在练武或切磋的弟子们,也瞬间察觉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纷纷停下动作,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练武场落针可闻。
凌云一步步走过去,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脏紧缩的威压,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走到那个最先开口的周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将人的血液冻结。
“你刚才说什么?”凌云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再说一遍。”
“少宗……弟子……弟子该死!弟子胡说八道……弟子猪油蒙了心……弟子该打……”周明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如捣蒜,额头狠狠撞击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几下便皮开肉绽,渗出了刺目的鲜血。
“胡说八道?”凌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阴冷的嗤笑,“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股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一把用力捏住周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张布满恐惧、涕泪横流的脸。周明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显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你叫什么名字?”凌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弟子……弟子周明……”
“周明?”凌云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弧度,“很好,我记住你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爆闪,猛地抬起右手,掌心瞬间凝聚起一股狂暴、阴冷的暗紫色灵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周明的丹田气海之上!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惨嚎,猛地从周明口中迸发出来。他的身体像被抽掉骨头的虾米一样痛苦地弓起,双目圆睁欲裂,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周围的弟子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失色。
他们清晰地看到,一股浓墨般的黑色气浪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猛地从周明的丹田处爆发出来!随即,他体内原本还算凝实的灵力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连一丝一毫的修士气息都未曾留下,彻底归于死寂。
废了!
凌云竟然当众,一掌废了周明的修为!彻底摧毁了他的丹田气海!
“少宗!”有胆大的弟子忍不住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凌云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他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缓缓扫过周围每一个惊恐到极点的弟子,那蕴含着血腥威胁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广场:
“谁再敢妄议,这就是下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骨髓生寒的煞气,让所有弟子瞬间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周明如同破布口袋般瘫软在地,身体还在剧烈地抽搐着,口中不断涌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黑红色鲜血,眼神空洞灰暗,彻底失去了光彩。他辛苦修炼十几年才达到的炼气五层境界,就这样被凌云一掌无情摧毁,从此沦为比外门杂役都不如的废人,修仙之路彻底断绝。
这等狠辣无情的手段,让所有目睹的弟子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看向凌云的目光只剩下恐惧。
凌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如同死狗般的周明,又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众人,心中那股被流言蜚语激起的滔天怒火和屈辱,终于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而病态的快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谁敢质疑他?谁敢嘲笑他?谁就得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滚。”凌云对着剩下的几个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弟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如同驱赶蝼蚁。
那几个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仓皇逃离,甚至不敢去搀扶地上气若游丝的周明,生怕慢了一步就步其后尘。
凌云不再理会现场的血腥惨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便向宗主峰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戾气和孤绝。
练武场上,只剩下倒在冰冷血泊中、气机断绝的周明,和一群面无人色、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回神的弟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紫霞殿。
玄阳子正在与几位核心长老商议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事宜,听到心腹弟子匆匆入内、带着惊惶语气的详细禀报后,手中那只温润的白玉茶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他竟然当众废了周明的修为?!彻底毁了丹田?!”玄阳子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脸色瞬间铁青,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不稳。
执法长老陈默沉重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掌门,消息千真万确,多人目睹。周明现在还在练武场,丹田尽碎,经脉寸断,生机微弱,已成废人,怕是……根基尽毁,仙路断绝。内门弟子们都被吓坏了,人心惶惶……”
“孽障!这个孽障!”玄阳子猛地站起身,周身原本平和温润的灵气剧烈波动起来,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紫霞殿内的桌椅摆设都被这股无形的威压震得簌簌摇晃,“我青云宗千年清誉,我玄阳子一世清名,怎么会养出这样的东西!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他把青云宗的规矩,当成了什么?!他把同门之情,置于何地?!”
几位长老噤若寒蝉,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此刻接话。他们都知道,一向温和持重的掌门,这次是真的雷霆震怒了!
“备驾!不,我亲自去!”玄阳子怒吼一声,袖袍猛地一甩,转身便带着凛冽的寒风向殿外大步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轻颤。
他要去看看,看看那个被他倾注心血、寄予厚望的“天选少宗”,究竟被骄纵成了何等无法无天的模样!
宗主峰广场。
凌云刚刚回到自己那间灵气充裕的精致院落,还没来得及坐下平复心绪,就感受到一股磅礴浩瀚、带着滔天怒意的威压由远及近。他心中一凛,抬眼便看到玄阳子脸色阴沉如万年寒冰,带着陈默等几位面沉似水的核心长老,怒气冲冲、步履如风地闯了进来。
看到玄阳子那双几乎要喷出实质火焰、蕴含着深深失望与痛心的眼睛,凌云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掌门师尊,我……”
“跪下!”玄阳子根本不容他多言,一声蕴含磅礴灵力的怒喝如同九霄惊雷般在小小的院落里炸响,震得凌云耳膜嗡嗡作响,心神剧震!
凌云被这声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怒喝震得浑身一哆嗦,双腿竟不受控制地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冰冷的玉石地面上。这是他成为少宗以来,第一次,被玄阳子如此严厉、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呵斥!
“你可知罪?!”玄阳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凌云心底,充满了沉重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痛心。
“弟子……弟子不知。”凌云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梗着脖子还在嘴硬,试图辩解,“周明等人妄议少宗,诽谤尊上,动摇宗门根基,按门规……”
“按门规?!”玄阳子怒极反笑,声音冰冷刺骨,他指着凌云的鼻子厉声斥责,“门规哪一条规定,弟子妄议,便可被废去修为,断其道途?!门规是让你用来维护宗门秩序,彰显公正,不是让你用来草菅人命、发泄私愤、滥施酷刑的!”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凌云,我问你,周明他们说的,是不是事实?!”
“什么……事实?”凌云眼神闪烁,试图回避。
“你是不是修炼急功近利导致灵根反噬?是不是修为境界大幅倒退?是不是空有九窍玲珑心的绝顶资质,如今却灵力虚浮,进境艰难?”玄阳子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砸下,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直指要害!
凌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答不出来?!”玄阳子见状,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因为你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说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仗着身负九窍玲珑心,便目空一切,狂妄自大,轻视同门,挥霍宗门资源如粪土,甚至暗中修炼有损根基的禁忌秘术!如今灵根反噬,修为倒退,不思己过,反躬自省也就罢了,竟然还因为几句戳中痛处的流言蜚语,就暴起伤人,废人修为,断其仙路!此等行径,与魔道何异?!”
“你这样的人,也配做我青云宗的天选少宗?也配继承这偌大的宗主之位?!也配得上这‘天选’二字?!”
玄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滚滚雷音,不仅传遍了整个宗主峰广场,更是清晰地回荡在附近几座山峰之间。无数闻讯赶来的内门、外门弟子,都远远地站着,屏息凝神,听着掌门对少宗这番前所未有的、严厉至极的斥责,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骇然。
这是玄阳子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毫不留情、如此严厉地斥责凌云!
凌云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他?为什么连最疼爱他的掌门师尊都要这样当众羞辱他?
“我……我是九窍玲珑心!我是天命所归!”凌云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偏执和不甘,嘶声喊道,“我只是暂时遇到了瓶颈!等我渡过这个难关,我一定会重新崛起,一飞冲天!到时候,你们……”
“够了!”玄阳子厉声打断他,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失望,“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九窍玲珑心不是你横行无忌、践踏规则的资本!天赋再高,心性不正,行事狠毒,也终究是个祸害!是宗门的灾难!”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环视着周围越聚越多、神情各异的弟子们,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郑重而威严,如同金口玉言,宣告法旨:“今日,我玄阳子在此宣布——”
所有弟子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膛。掌门……要废黜他的少宗身份了吗?!
凌云也猛地抬起头,紧张万分地看着玄阳子,眼中第一次闪过强烈的恐惧。
“罚凌云禁闭三月!期间于思过崖静心洞内,抄写《青云宗规》百遍!一字不许差!”玄阳子蕴含着灵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整个宗主峰上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耳中,“在此期间,收回其外门弟子调遣令牌,禁足于暖玉轩内,非经本座或执法长老允许,不得踏出暖玉轩半步!违令者,严惩不贷!”
“另外,周明所需的一切医药费、后续安置补偿,皆由凌云一人承担!从其月例、丹药配额及一切宗门供给中扣除,直至周明伤势稳定,得到妥善安置为止!”
说完,玄阳子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凌云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滔天的愤怒,有深沉的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与惋惜。
“希望这三个月,你能在静心洞内……好好反省,洗心革面。” 玄阳子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疲惫。
言毕,他不再多看一眼,猛地一拂袖,带着几位长老,决然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冰冷而沉重的背影。
广场上一片死寂。
凌云跪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愣愣地看着玄阳子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难以置信。
禁闭三月?抄写宗规?思过崖静心洞?
就这?
他当众废了周明修为,手段狠辣,犯下如此重罪,闯下如此大祸,竟然只是这样的惩罚?!
他甚至……还保留着少宗的身份?!那象征身份的玉牌依旧悬挂腰间!
短暂的惊愕之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浓浓的不屑瞬间涌上凌云心头,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他就知道!掌门师尊终究是舍不得废了他!九窍玲珑心的价值,这青云宗上下,谁也无法替代!他就是宗门的未来!
那些流言,那些质疑,那些蝼蚁的怨恨,终究只是徒劳!伤不了他凌云分毫!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虽然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狼狈,但眼神却重新变得睥睨而傲慢起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因掌门离去而窃窃私语、神情复杂的弟子,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冰冷的弧度。
等着吧。
等他禁闭结束,等他渡过难关,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明白,谁才是青云宗真正的主宰!今日所受的屈辱,他必将百倍奉还!
而周围的弟子们,看着凌云那副劫后余生般、非但毫无悔意反而更加骄横的神情,心中最后一丝对“天选少宗”的敬畏和期许,也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深深的鄙夷和寒意。
掌门的公开斥责,看似声势浩大,严厉无比,却终究还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不仅没能平息众怒,反而让更多人看清了凌云背后的“保护伞”是何等坚固,也看清了掌门对那九窍玲珑心的执着。
流言,并没有因为周明的惨状和掌门的训斥而停止。
反而,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汹涌、更加肆无忌惮的方式,在青云宗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次修炼间隙的窃窃私语中,在每一次交换的眼神里,疯狂地传播、发酵。
“天选少宗名不副实”、“心狠手辣”、“仗势欺人”、“掌门偏袒”……这些标签,如同滚烫的烙印般,深深打在了凌云的身上。
而这一切的暗流涌动,都预示着,一场更大、更猛烈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宗门之下,悄然酝酿,只待一个时机,便会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