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白回去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雪。
这是馥城今年的第三场雪,与上两次的心境完全不同,他觉得这场雪来得格外及时,飘飘扬扬,也格外美丽。
雪很快将一切都染上了白霜,整个世界都变得纯净无比。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除夕除夕,辞旧迎新。
过完除夕,今年就彻底翻篇了。
他之前的人生,也彻底翻篇了。
沈州白驱车往家赶,一路上热闹极了。
路灯下挂起的中国结、商铺玻璃门上巨大的“福”字、行道树上缠绕的星星点点的彩灯,天上时不时炸开的烟花,一切的一切,都将寒冷的冬夜烘托得暖意融融。
上次大雪时,他尚不知道乔声怀孕,与她说了狠话,俩人几乎走到了头,天寒地冻里,他不知道归宿在哪儿。
而此时,他已无比笃定,她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归宿。
他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了车窗,感受着雪纷纷扬扬落进车里,落在身上。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要想到乔声软软的一只正在家里等着他,身体就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暖。
路过商场路段时,因为赶上晚高峰,路上有点堵,他也不急,等待的过程中,静静看着街景。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大哥哥,买束花吧。下雪了,好冷,我想回家啦!”
他抬头望去,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挎着个篮子,里面放了好几束五颜六色的花。
有雏菊绣球风铃香槟玫瑰,一束一束的,非常漂亮。
他说:“都给我吧,多少钱?”
小女孩开心得不得了,算了下,说:“两百块!”
他掏出手机,扫了五百块钱给她,“快回家吧,路上慢点儿,注意车。”
女孩连同篮子一起给了他,连声道谢,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她回身往商场门口处跑,“妈妈妈妈,我卖完啦!一个好帅好帅的叔叔给了我五百块钱,谁说卖花比写作业累啦?我明天还要卖!”
前一秒还喊哥哥,转头就喊叔叔了,而且循声望过去,见那女孩的妈妈穿着打扮也不像穷的,听到女儿说卖完了花,反倒一脸的惆怅。
沈州白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感觉影响人家教育娃了。
虽然如此,但是他转头看看一篮子漂亮的花,还是很高兴。
……
乔声彻彻底底醒来,是听到客厅门响的声音。
紧接着,男人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头,开了壁灯,笑着说:“睡醒困了没有?”
乔声点点头,“嗯,就是有点热。”
房间里暖气足,她体温又比从前高,还老老实实盖着被子,不热才怪。
乔声伸手,拉过沈州白的手,枕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她惬意的蹭了蹭,跟个猫儿似的,“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我去医院了看她了。”沈州白声线平稳地回答。
“谁?”乔声一下没反应过来。
沈州白没说话,只望着她。
三秒后,乔声一下明白过来,惬意的表情也淡了许多,她把脸挪回枕头上,“哦。”
不咸不淡的一个字。
沈州白笑笑,他拿手轻轻摩挲着乔声的脸蛋,柔声说:“我跟她摊牌了。以后她是她,我是我。我再也不会因为她,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
乔声没说话。
“还有,其实……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为什么去康复中心报复她。”沈州白半蹲在床边,手拉着她的手,贴在唇上印了一吻,心疼地说,“对不起,乔声,真的对不起。我早该想到的,你从墓园回来就很反常,我都没有好好问过你,也没有调查清楚,我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你发分手信息,拉黑删除你,还利用其他女人来恶心你,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说着,眼眶泛了红。
他真的无比无比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只要想起那几天乔声的处境,他就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他甚至后怕。
如果不是乔声被薛婉和袁笑笑拉去了船上,如果不是之前她受伤时他在医院的紧急联系人那栏填上了自己的手机号,如果那天早上修理厂没有来电话吵醒他,如果他没有检查遗漏的电话并回拨过去,如果没有自己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如果……
如果任何一个环节没有发生,那么此时此刻,他与乔声都不会有这个局面。
他得感谢薛婉和袁笑笑,感谢医院负责任的医生护士,感谢修理厂,感谢这场病……
总之,他能拥有现在,实在实在太不容易了。
他吻着乔声的手,一颗泪滚了下来……
小狗落泪,让人心碎。
乔声替他抹去那滴泪,“好啦,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哭给我看了。”
沈州白突然想到中午在会展中心买车时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瞬间失笑。
乔声眉毛扬着,下巴微抬,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铺在身下,她得意又遗憾地说:“哎呀,我还以为你会被我用皮鞭抽哭呢,哪成想是被自己感动的,哼,不算昂。”
沈州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闷声笑了笑,“嗯,不算。咱家没有皮鞭,等会你用皮带抽。抽狠点,我受得住。”
他的呼吸热喷喷的,乔声觉得痒,又觉得无比心动。
她感受到了,此时此刻真实的幸福。
乔声搂着他宽阔的背,柔声道:“谢谢你,沈州白。谢谢你来爱我,我说真的。”
他们最近太黏了些,无时无刻不在情动。
沈州白吻着她,吻着吻着又有些停不下来。
乔声觉得身体热热的,脑袋晕乎乎的。
沈州白吻技太好了,无论吻哪里,她都极其受用。
可是现在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她推了推他,撒娇道:“沈州白,我饿了。”
……
乔声真的饿了,她中午吃饭吃一半情绪上来了,气得直接不想吃了。又整整睡了一下午,中间还进行了场体力劳动,这会儿她快饿扁了。
沈州白拉她起来,柔软的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他下午亲得很小心,皮肤上没有痕迹,白皙无瑕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吊带,没有穿内衣,身段若隐若现。
沈州白看得呼吸微滞,清咳一声,别过眼去。
乔声翻身下床,他扫了扫她的身形,问道:“你现在多少斤?”
“最近没量。”
他拍拍她的翘臀:“去,量一下。”
于是她站到墙边的体重秤上,只见数字堪堪划过八十三,沈州白皱了眉,“你太瘦了。”
乔声也有些意外,“我之前有八十五。”
怀孕都三个月了,不但没胖,反而还瘦了两斤。怪不得乔声腰腹几乎没有变化。
他心疼地亲了亲她,“我去做饭,你衣服穿好再出来。”
乔声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并未换吊带裙,披了件毛绒绒的针织毛衫就出来了。
她一出来便看到桌子上的花。
好几束,放在一个竹篮里,漂亮极了。
沈州白在厨房炖汤,看到乔声走到餐桌前拿起了其中的一束花,闻了闻,花美人艳,别提多令人赏心悦目。
“怎么买这么多花?”
沈州白便说起了回来时碰到小女孩的场景,有些好笑,“大概是不想写作业,被家长进行‘苦难教育’呢,结果被我搅和了。”
“以后孩子作业你辅导,我辅导不了一点儿。”乔声找了个花瓶,把花拆了,都插到花瓶里去。
“行。”沈州白宠溺地说,“这都是小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多年后的某个晚上,家庭教师请假了,他亲自上阵辅导,结果某个小家伙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告诉他,5+3等于7,他险些崩溃地要去做亲子鉴定。
这都是后话,反正目前沈州白觉得这些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帮乔声增肥。
他炖了清甜鲜香的雪梨排骨汤,炒了酸甜咸鲜的醋溜木须肉、清爽的芦笋百合炒虾球,又蒸了鸡蛋羹,拌了碗蔬菜沙拉,等饭上桌,乔声也把花插完了。
两大花瓶的花,不同的类型,同样的漂亮。
她非常满意,在餐桌上摆了一瓶,工作台上摆了一瓶。
“不错,宝贝手艺真好。”
对于夸赞,乔声很受用,她哼了两声,看到一桌子的美食珍馐,食欲也上来了。
最后,吃了满满一碗饭,还喝了两碗汤。
跟沈州白在一起后,她已逐渐改了些饮食习惯。她从前爱吃西餐,牛排鹅肝沙拉这种,但现在已经很少吃了,尤其是鹅肝,与裴既明分手后,她一次都没再吃过,也压根不想再吃。
她现在觉得这种家常的中国菜最好吃。
吃完饭,沈州白又拉着她去称体重,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他笑咪咪的,“很好很好,85了。”
乔声瞠目结舌,该不会她以后一顿饭得胖两斤吧?这太吓人了。
“好饱,我想消消食。”
“那我陪你下去走走?外面下雪了,我们去玩一会。”
乔声插花时就在落地窗边插的,外面雪下得很大,非常漂亮。这会儿也有停下的迹象。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