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周娴香鼻子一酸,又说:“要不,一个也不回来。
一回来,就是三个!”
只见托儿所门口,站着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正对着她笑。
当先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小伙儿,见周娴香叫不出各人的名字,忙丢开行李,上前抱住她说:“周妈妈好,我是范竹毫。”
周娴香拉住他,看了又看,眼含热泪,说道:“比照片上还帅,不留胡子,就更好了!”
范竹毫身后,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穿着旗袍的姑娘,笑着对周娴香说:“胡子是竹毫的命根子!”
周娴香放开范竹毫,拉住她,连猜带问道:“你是惜蝉吧?!前芳想死你和捕蝉了。”
那姑娘抱住她,点头说:“我也想妈妈,想你们了!”
周娴香听了,眼含热泪,捧着她的脸说:“回来就好,回了就好啊!”
冯惜蝉身边,穿着青色中山装的小伙儿,在一旁接话,说道:“十年别梦,万里重圆!周妈妈你好!”
周娴香走上前,拉住了他说:“文绉绉的,梦瑞,你也好呀!怎么不先回自己家?”
范竹毫看了看冯惜蝉,笑道:“他要先送女朋友过来,不然,就失了绅士风度!”
周娴香看了看王梦瑞,又看了看冯惜蝉。
见两人神态亲昵,马上笑道:“女朋友?哦,女朋友好,女朋友好啊!”
冯照山、包前芳、冯虞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冯惜蝉见到他们,扑上去抱住了包前芳、冯虞氏,三个人哭作了一团。
冯照山站在一边,忍不住热泪盈眶。
叶双枝、侍茗孝、卢有田闻声出来,与王梦瑞、冯惜蝉、范竹毫打了招呼,帮他们把行李搬进后院。
接着,三人又去学校,通知了芮康城、王守常、王梦瑶、艾叶等人。
然后,卢有田赶去王梦瑞家,通知了王得志、花寻春。
等王得志、花寻春赶到后院,王梦瑶带着任向广、任向阳也来到后院,正带着他们认舅舅。
王守常站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王梦瑞见到王得志、花寻春,三人又是一番亲热唏嘘。
周娴香拉了冯照山、包前芳、冯惜蝉过去,对王守常等人说:“你们一起聊起来,有没有个够,还不快来认亲家?!”
花寻春听了,看着冯惜蝉连连说道:“天啦,天啦,我们家,这是双喜临门啊!”说完,拉住冯惜蝉亲热个没完。
艾叶搂着范竹毫走过去,对花寻春笑道:“别一股劲地叫老天爷了,又不是他老人家做的媒,媒人在这儿呢!”
花寻春看了看范竹毫,又看了看王梦瑞和冯惜蝉,见王梦瑞笑着点头。
赶忙走上前,拉住范竹毫说:“竹毫,他们一个在美国,一个在英国,你怎么作的媒?”
范竹毫听了,笑道:“我和梦瑞去美国办画展,和惜蝉见过几次面,见他们有意思,就捅破了窗户纸!”众人听了大笑。
艾叶说:“只听过两头做媒的,没听过当面说破的。
时代变了,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已经看不懂喽!”
芮康城想了想,笑着问:“刚做完媒,你们就从美国回来了?”
王梦瑞摇头说:“没有!我和竹毫回了英国。
今年本科毕业后,才决定回国发展。
又写信和惜蝉商量,她也作出了回国的决定。
不过,比起我们,她在办回国手续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冯惜蝉见众人不解,解释道:“我上的是麻省理工大学生物学学院,学专业是细胞生物学。
出于本国战略利益考虑,美国司法部下令:各移民局禁止一切受过科学训练的中国留学生离境。
同时,明令警告:已经掌握了专业知识技术的中国留学生,不得离开或者企图离开美国。
违反该项法令,将被处以5000美元以下的罚款,或者5年以下的徒刑。
也可能两者并罚。”
看了看王梦瑞,她又说:“我了解到这个政策,一下就急了。
赶紧和温故校长、双显校长以及指柔阿姨商量。
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才以到英国结婚为理由,申请离开了美国。”
王梦瑞点头,接着说:“惜蝉来到英国牛津,为了防止美国大使馆跟进这件事,我们举办了简单的结婚仪式。
上个月初,我们三人告别了牛津大学,登上广州号海轮,离开了英国。
海轮经过苏伊士运河、印度、新加坡、香港,最后到达了上海。”
包前芳听了,担心冯捕蝉的境遇,忙问道:“什么是科学训练?
捕蝉的专业也是科学训练吗?”
范竹毫听了,怕她接受不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除了我和梦瑞,留学的十二个同学中,只能明确,沈晚娘、吴九光、肖白露学的专业,不算科学训练。
而其他人学的,因为没有申请回国,很难说是不是科学训练。
如果是,他们在申请回国时,甚至想写信回国,都会遇到麻烦!”
艾叶也担心董熙岸,问道:“难道,熙岸学的是西医,也算科学训练吗?”
王梦瑞边想边说:“熙岸一开始,学的是临床医学,应该不算是科学训练。
后来,他又学了病理分析第二专业。
据我所知,这个专业,大概就算科学训练了。”艾叶听了,忧心忡忡。
叶双枝揪着话缝儿,问道:“你们知道,关于回国的事,晚娘有什么打算?”
王梦瑞点头说:“九光一直在劝晚娘,想让她和我们一起回国。
不过,晚娘坚持学完精算学博士。
九光宠晚娘,也就依了她。
九光自己,一边攻读纺织专业博士,一边等着晚娘博士毕业。”
冯惜蝉见叶双枝听了,放下心来,对她笑道:“再告诉双枝阿姨一桩喜事:晚娘已经怀孕三个月!”
“谁有喜事啊?”没等叶双枝说话,蒙豆豆从门外走进来,张口就问。
范竹毫、王梦瑞、冯惜蝉见是他,全部走过去,抢着与他亲热。
接着,冯惜蝉把沈晚娘怀孕的事,对大家说了一下。
蒙豆豆听了,笑道:“你们三个人,大老远回来,尽捡这些小事情说。
你们回来以后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范竹毫听了,红着脸说:“蒙老师批评得对!
我和梦瑞,已经接受国立中央博物院的邀请,入职博物院的研究员。”
冯惜蝉看着蒙豆豆,笑道:“我准备和蒙老师做同事,去国立中央大学生物系教书。”
蒙豆豆听了,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要是工作还没着落,就没头没脑地回来了,看我不把你们打回去!”三个人听了都笑。
蒙豆豆想了想,又指着梁九斤,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梁九斤崇拜出国留学的哥哥姐姐们,不想卖关子,惹他们烦心。
不等他们猜,就说:“我是梁九斤,哥哥姐姐们好!”
范竹毫、王梦瑞、冯惜蝉听了,看着眼前这个黑大个,个子比谁都高,长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
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和他们印象中的梁九斤,怎么也联系不上。
见他们对不上号,包前芳笑道:“九斤长得,不像爹,又不像妈,的确不好猜!”
周娴香听了,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朝包前芳点了点手指,就去忙了。
冯惜蝉早就在家信中得知,梁九斤有几个异能,特别的厉害。
于是,躲到王梦瑞身后,轻轻说了一句话,然后,闪身出来,问道:“九斤,我刚才说了什么?”
梁九斤看着她,笑道:“惜蝉姐姐是在问:‘梁爷爷好吗?’,你口袋里的香糖,还晃得直响。”
王梦瑞听了,对冯惜蝉笑道:“还不把糖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冯惜蝉听了,叹道:“九斤真太厉害了!
我像蚊子一样,轻轻哼出来的话,他也能听到。
同时,还听出了糖纸的摩擦声,隔着糖纸,还闻到了糖果的香味。”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口袋里的糖果,让梁九斤拿去,分给孩子们。
梁九斤一边分,一边给他们介绍了郭以群兄弟、艾氏三姐弟、秦关意、芮家兄妹、卢家姐弟和蒙不迟。
周娴香忙完了过来,又把卢有田夫妇、侍茗孝介绍给了三人。
范竹毫看着刘心雨,笑道:“对刘心雨老师,我有一点印象。”
刘心雨理了理头发,说道:“我的变化很大,你怎么会对我有印象?”
范竹毫边想边说:“记得,你是刘主任的女儿,我们在付爷爷文具棚,做了好几年文具,所以,我还依稀有点印象!
在英国学习绘画的时候,我画得最多的,就是花露南岗学校的同学和老师。”
没等刘心雨回答,梁九斤耳朵微动,说道:“老爸醒了!”
他一边说,一边去了房间,把梁有余推了出来。
众人见了梁有余,忙围了过去。
梁有余看着范竹毫,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也...画我…了?”
范竹毫知道梁有余负伤的经过,见他说话不清,不能自主行动,心里特别难过。
他蹲下身来,握住梁有余的手,哭道:“梁爷爷,你受苦了!
竹毫回来了,竹毫为你画了很多画。
过一天,就拿给你看。
以后,让竹毫来照顾你!”
王梦瑞、冯惜蝉见了,也含泪走上前,一一和梁有余见了礼。
梁有余看着他们,微微笑着,木愣愣地没有说话,三人见了,愈发伤心。
当天晚上,众人聊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王梦瑞回家去住,冯惜蝉和冯虞氏挤在一起。
范竹毫在地道里,随便找了一个土室,把自己的行李放下。
马上,就让蒙豆豆、芮康城、冯照山,带着自己去付家欢坟前,祭拜了一番。
清扫、培土、敬香、烧纸的时候,他哭了又哭,久久不肯离去。
最后,被蒙豆豆、芮康城硬架回了后院。
11月底,王得志在家里,收拾出一间新房,给王梦瑞和冯惜蝉补办了婚礼。
12月1日,范竹毫、王梦瑞去国立中央博物馆报到,冯惜蝉去国立中央大学报到。
不久,博物馆和中央大学,按海外归来人士的待遇,为他们在单位里安排了住房。
三人每隔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
刚刚平静没几天,后院里又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