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梁有余留下何有时一起吃饭,把改扩建的事情作了分工:冷双显、张指柔负责建筑设计,侯一凡、颜新负责建材供应,何有时、曲水长负责施工队伍,侯守平、陈抚负责质量监督,简步、周娴香负责后勤保障,梁有余和武仲年负责技术对接。
饭后,梁有余和武仲年赶去中央农业实验所驻鄂基地,在那儿住了一夜,准备第二天的资料,何有时回家,安排施工队和明天的午餐。
第二天早饭后,冷双显和张指柔刚给豆豆布置完功课,汪宜早安排的建筑设计师就到了,不久,梁有余和武仲年也进了门。
建筑师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件本白色加厚对襟,一条黑色土布裤,手里拿着个黑色布包。他自我介绍是汪宜早的同学,名叫蹇固,国立武汉大学工学院土木系毕业的工程师。
众人见了礼,梁有余带着他在规划区域走了一圈,然后,几个人在院里坐定。冷双显详细介绍了改扩建方案,蹇固听了说:“这个工程规模不大,难点在与汽修、农林专业的配套上,有了梁前辈和武研究员的配合,应该问题不大。”
他又说:“接下来,我们要从三个方面推进:第一是工程图,明天我就能准备好;第二是建材,今天离开前,我就拟好建材清单;第三是施工队,最迟后天必须进场。如果在工程图、建材和施工队方面能够及时推进,后天就能开工,半个月左右,就能完工。”
说完,蹇固又与大家讨论了水电、沟渠、地道和辅助教学设施的具体安排,以及建筑物资进场顺序。在规划上,他详细提出了需要改进的地方,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安排妥当,离开了学校。
见上午时间宽裕,侯一凡与颜新出门去了汉口,联系蹇固开出的建材;等何有时安排的村厨来了,周娴香、简步和曲水长在院里放了八张餐桌,当即采买洗烧起来;梁有余、侯守平、陈抚和武仲年在一起,讨论着蹇固提出的改进方案,并逐一落实下来。
三个孩子在一边聊天,豆豆问:“佳佳,昨天你没有说仔细,我们要麦种干什么?”侯佳佳笑道:“玩数麦种的游戏。”
接着,侯佳佳把游戏内容以及三人的分工说了一下,豆豆、侯佳川听了,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兴奋异常,侯佳佳最后说:“豆豆哥哥,游戏结束,能让大家改种杂交麦种,我就佩服你。”
豆豆笑道:“只要你把麦种数说准,其余的事情,就看我的吧!”见侯佳佳不再说什么,豆豆跑去让简步、曲水长搬来两张课桌,放在传达室门口,又拿来一大一小两个水桶,一只碗,两个脸盆和十袋杂交麦种,放在了课桌边。
一切布置妥当,豆豆满意地说:“曲爷爷,麻烦你照看好这些道具!”曲水长不知道准备这些有什么用,见并不碍事,便答应下来。
这时,佃农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来到学校,侯佳川见时间还早,带着侯佳佳、豆豆,从食堂边的小门出学校玩。
周娴香见了,让他们及时回来,不要误了饭点,三人答应着走远。
他们沿着学校后的小路走了一段,见有个黄脸皮廋道士,穿着蓝袍大襟的道袍,头戴一顶黑色混元巾,正在把一根短棍,使劲往草堆里塞,边上有条小黄狗朝着他狂吠。
侯佳川见了,马上护着侯佳佳、豆豆,怕黄狗过来咬人。侯佳佳说:“佳川哥哥,小狗不会咬人,它在骂道士叔叔!”侯佳川问:“你也能听懂狗语?”
侯佳佳点头笑道:“刚才,小狗在路上玩,也没惹他,道士叔叔害怕小狗,就用短棍打疼了它,小狗就一路追着他骂:‘短命的烟鬼,断你烟,送你命’。”豆豆听了,笑道:“这么好玩啊,你再听听,它还在说什么。”
侯佳佳点头,三人悄悄地躲在一边,见那道士藏好了短棍,往学校这边走了过来。小黄狗没有追道士,围着草堆,狂吠不止。
等道士走远,侯佳川走过去,抚了抚小黄狗,把道士的短棍拿了出来。短棍下面有个大斗,斗上有两个口,下面的口大,上面的口小,短棍的一头镶着一个玉嘴。侯佳川对侯佳佳和豆豆说:“这不是短棍,是抽鸦片的烟枪。”
小黄狗见了烟枪,又是一阵狂吠,侯佳佳说:“小狗让我们去追道士叔叔,用烟枪打他。”豆豆笑道:“道士叔叔真坏,我们把烟枪送给他,小黄狗闻着,就会一直盯着,让他出丑。有了这次教训,下次他就不敢欺负小狗了。”
侯家兄妹点头,三人拿了着烟枪,小黄狗跟在后面,一会儿就追上了道士。
侯佳川快步走到道士身边,也不说话,直接把烟枪塞到了道士手里,小黄狗见了,围着道士不停地叫起来。
道士冷不丁地接了烟枪,见是自己的,再看三个孩子,以为周围有大人指使,四下张望了一阵,见附近没人,才放下心来,想再找个地方藏。
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藏烟枪的地方,又见三个孩子一直跟着自己,估计藏到哪儿,他们都会把烟枪拿出来,根本藏不住。
道士看了看烟枪,又看了看孩子们,不方便为抽鸦片的事,问他们为啥和自己作对,只好把烟枪收在身上。侯佳佳见了,对小黄狗叫了几句,小黄狗听了,没有再叫,冲她摆了摆尾巴,跟着道士不放。
这时,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道士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撵小狗,见它不再叫,就快步往学校走去,心想:不对我叫就好,人越来越多,过一会儿,小狗就跟不住了。
他走在最前面,小黄狗跟在他后面,三个孩子跟着小黄狗,一路走到学校门口。
学校门口,有不少人拿着锄头、斧头站在那儿,见道士走来,众人急着与他打招呼:“郝益斯道长,今天,全凭你帮我们主持公道了?”
郝益斯一捋长髯,对众人说道:“好说好说,你们的人都来了吗?”领头的红脸汉子说:“三个村,老老少少来了一百多人。”
郝益斯听了高兴,点头说道:“好的,按商量好的办法,大家跟我进去!”说完,带着众人走进了学校,三个孩子和小黄狗跟着。
梁有余见有个道士,领着一大堆人走进来,个个荷锄执斧,看样子来者不善。
他看了一下周娴香,见她拿了把菜刀,站在自己身边,心想:“你看到的画面果然出现了!”
梁有余摸了摸身上的手枪,眼睛往人群中一扫,见侯佳佳和豆豆站在传达室门口的麦种附近,又在想:画面出现了,麦种也有了,好戏就要开始了,我静观其变吧!
正在这时,何有时见了那道士,上前拦住他问:“郝道长,是哪一阵香风把你吹来了?”
郝益斯见是何有时,说道:“何老先生,我们来找破坏农脉的人,不能让外人租了红菜苔宝地,破坏了这里的风水。虽然地是你的,不过事情与你无关。”
何有时摇头说:“怎么与我无关?!我租自己的地,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让我租地,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呢?”
红脸汉子说:“何老爷,你们村在上水,我们三个村子在下水,你们搞了工业,水都不够自己用,我们下水村的人还有活路吗?你这么做,怎么就不光我们的事了?”
何有时听了说:“既然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那么,不要说我的租客不是搞工业的,就算是,那也是我何有时同意的,我就是要断了造谣生事人的财路,就是要断了听信谣言人的活路!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听何有时这么说,红脸汉子带来的人,举着锄头、斧头,就要上前拼命。
郝益斯见了,拦住众人说:“大家不要激动。听我说两句,你们都看到了,何老先生刚才说,‘就算他们是搞工业的’,好像在说,租客不是搞工业的,谁又能保证,租客不会以农业作幌子,等租下地后,就去搞工业?外面来的人,我们不知根不知底,就算白纸黑字写着,也经常说话不算数!我们决不能相信他们!”听他这么说,群情激愤。
郝益斯又说:“何老爷冲着那点高租金,要把好好的红菜苔地变成工业用地,他没安什么好心。想当年,种植罂粟的地租那么高,我们的红菜苔地也纹丝不动,不为高地租吸引,那是为什么?因为我们心里有个定数,不能让鸦片毒害了子孙后代。今天,我们同样不能让工业打倒了农业。”
何有时听了,气的要用拐杖打他,只见侯佳川抱着小黄狗,走到郝益斯身边,把小黄狗往郝益斯身上一丢,小黄狗立即扑倒了他,从他身上咬出烟枪,递给侯佳川,返身又咬住郝益斯,对着他狂吠。
侯佳川拿了烟枪,交给何有时,何有时仔细一看,笑着说道:“大家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口口声声说不能受鸦片的毒害,自己却在做什么勾当?这杆烟枪上明明刻着他的名字!”说完,把烟枪递给了红脸汉子,红脸汉子一看,果然不错,又传给其他人看。
何有时又说道:“这种嘴上说一套,暗地里做一套的人,大家不能相信。今天,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的新租客,办的是农林职校,除了政府的房基地,他们租用的土地,也只有二三十亩,其中大多数,是用来搞农林种植的,根本不会影响水源。”
侯佳川接口说道:“我刚才带弟弟妹妹出去玩,见这条小黄狗,被道士用烟枪打伤。道士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吸食鸦片,想把烟枪藏起来,正好被我们发现。我们取出他的烟枪,让小黄狗追着他不放。”
何有时接着说:“一个欺负小动物的人,一个鸦片烟鬼,他造的谣言,大家千万不能相信!”
郝益斯趴在地上,早就没了斗志,趁小黄狗分了神,猛地爬起来,拾起烟枪就往学校外面跑,小黄狗叫着追了上去,见他如此狼狈,众人哄笑起来。